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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一处湖泊前停下。</p>
一棵百年榕树之下,有一座圆形坟陵,四处种植松柏、月季、彼岸花......</p>
碑文刻着:“姬无伤”。</p>
江蕈不由心中一惊,虽说见多了生死,但这姬无伤何许人也,莫非是姬无由一母同胞的弟弟,皇家那个早年殒命的二皇子?</p>
江蕈诧异的望向姬无由。</p>
“就如你猜到的,这是我已故二皇弟的坟陵。”姬无由慢慢蹲下身,拿出随身带来的贡品摆上,又将冥币、火纸点燃。</p>
他面色沉郁,烧完一张又燃一叠,烧完一叠又放一张。</p>
江蕈印象中的太子一向都是端肃持重之人,眼下这浓重悲伤的太子,是她第一次见。</p>
她上前敬了炷香,便沉默地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不发一言的陪伴也许正是他需要的。</p>
当最后一张纸钱被火苗慢慢吞没时。</p>
姬无由低哑着嗓音,沉沉开口:“无伤天生的活泼聪慧,从他会走路就经常跟在我后头喊‘皇兄’、‘皇兄’...…”</p>
“那时父皇与母后还是琴瑟和鸣的一对帝后,双日不上朝的日子,父皇除了批阅奏章,大半时间都在母后的坤明宫。考我识字背书,无伤总喜欢趴在父皇后背,或嚷嚷举高高......”</p>
江蕈瞧着姬无由,他望着碑文。静静地听他追忆往事。</p>
“那日端点心的宫女,自我有记忆起她就在坤明宫当差,一碟我最爱的桃酥,”姬无由说到此处轻咳一声,顿了顿,“我捏着那桃酥就要吃,正巧熟睡的无伤醒来,不知为何哭啼不止。”</p>
姬无由声音带着一丝颤音:“不知何故,母后恰巧不在内室,我前去哄弟弟,便用手中桃酥抚慰他不哭,他当真停止哭声,脸上挂着泪珠,对我说了声‘谢皇兄’吃光了桃酥......”</p>
江蕈听他说到此处,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透着不安,心中担心他,喃喃开口:“无由你......”</p>
姬无由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母后抱着满脸是血的无伤哭泣,太医跪了一地,那宫女事发之前欲要咬舌自尽被怀忠公公提早发现,父皇来了,各宫的娘娘们来了,往日最重规矩的坤明宫,当时乱遭遭的。”</p>
“那后来呢,查出真凶了吗?”江蕈心知,高门大户已有争夺,何况是皇宫。</p>
皇后娘娘是镇海公府出身,大婚后就坐稳中宫之位,又接连生下皇太子、皇次子。</p>
暗中的魑魅魍魉觊觎着这份荣华,使出了坏招。</p>
只是想来,当时要杀的是皇太子,疼爱弟弟的姬无由将那点心哄慰睡醒哭闹的幼弟,阴差阳错。</p>
是以,这些年来,他内心定然深深自责,懊悔不已。可恨的是坏人行凶作恶。</p>
姬无由站起,转过身来,声音比面容还要冷上一分:“母后治理一向严明,处死了一批宫人,查到最后却没了实证。自此之后,父皇与母后之间就生了嫌隙。”</p>
江蕈心中暗自揣测,这夫妻离心,怕是皇后当年虽无直接证据,但线索可能指向了谁。然陛下并未帮皇后报这丧子之痛。</p>
听太子追忆了这件旧事,江蕈也细细思量这些年来陛下的确冷漠中宫、苛待太子。</p>
其实早年间祖父也曾与她说过,上位者好像因何事变了心性。</p>
但这事,宫中隐瞒了起来,外界并不知晓。当时卜告说的是二皇子体弱多病而去。</p>
江蕈上前走近他身前,抓起姬无由的左手,安慰道:“活着的人要为死去之人求个公道。”</p>
姬无由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你可知,明日回宫,接下会有何事等着我?”</p>
“不知,若山过不去,我就削山。”江蕈说到这,又继续道:“我知殿下你有使命,能帮你之处不遗余力。”</p>
“天要黑了。”姬无由抬头望天。</p>
回去的路上,再未闲谈,三人只专心走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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