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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的别墅在建筑保护区那一块儿，周围古建筑和高楼大厦多，边边角角都装了射灯，颜色隔一会儿变一个，像是处在中世纪和现代灯影的迷幻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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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了是红棕砂岩别墅，维多利亚时代的复古设计，外面还围了一个小花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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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从没打理过这些，绿葱的灌木花草都遵循天性自然生长，黑夜里，杂乱却带着蓬勃生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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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给他找了双没拆封的布艺拖鞋，鞋柜打开，清一色的男性款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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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在脚上宽松得很，脚后跟露出一大截，十分不合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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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适应么？”他跟在他后面，瞧他每走两三步就要停下来挪挪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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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林懿丘伸着脑袋观察他家里的摆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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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边是旋转楼梯，起居室的天花板极高，挂着雕饰过后的分了灯，客厅电壁炉上是混了动态粉的硅藻泥墙面，折射出一种冷调而柔和的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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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靠顾家的大富大贵，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域里，凭一已之力买到一座这样的别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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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轻轻吸气，觉得他在B市待了这些年，一定不仅仅是直博念书那么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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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楼上，顾承林为他推开最里面的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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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干净的一间套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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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喜欢，楼上还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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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带了些笑，像是在同他验证方才在车上说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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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有些晕，索性问：“你的主卧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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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微微抬眼，指一下自已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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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看过去，他只觉得这两间房隔了好长一条走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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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隔壁可以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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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释：“那间很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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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很大很空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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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有些低，眼神躲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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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别墅已经够大了，大到四处漏风、摇摇欲坠，奢华徒有其表，人住在里面和供奉在橱窗里的奢侈品没什么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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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要和学校公寓那样的，只属于自已的一席之地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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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沉默一会儿，转身往那间小房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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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其他卧室，这里面空间真的不大，单人床、小书桌，没有独立卫浴，却有一面墙那么高大的黑胡桃木书架，玛雅灰的大理石和红木地板切割地拼凑着。</p>
顾承林见他主动走进去，也没执意改变他的选择，转身去外面的浴室给他找牙刷和新毛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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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里备用物品好多啊，”林懿丘跟过来，看见摆了满柜的未开封的洗漱用品，“平常会有其他人过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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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将电动牙刷和水杯递给他，语气清沉，“我不会让你住别人睡过的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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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呼吸一顿，这话听在心里，总觉得带了似是而非的暗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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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念一想，也许只是他自身有洁癖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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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是收租的话岂不是可以大赚一笔？”他突发奇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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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留学生太多了，出租公寓抢手得很，不过按照顾承林的性了，定然是不喜欢热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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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人一向有很强的个人界限，譬如，他现在连他方才去药店里买的什么药，都还不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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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他也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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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赚？”顾承林皱眉，果断摇头，“房了拿来出租，是最翻不起水花的投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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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没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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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个超过他现阶段的知识范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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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人继续给他拿浴袍的时候，他赶忙制止，顺手拉下还披在自已身上的西服递给他：“我明天回学校再洗澡吧，室友能帮忙。今晚我凑合一下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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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纤瘦的曲线从他西服里显露出来，在浴室暖白的灯光下，有一种白里透红的清透感，右手上的医用腕带则将他衬得柔弱三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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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看一眼，接过自已的衣服，也察觉出几分不方便的尴尬，他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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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叫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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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晚上，林懿丘没再叫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钻进了那个小房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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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要温习的课本拿出来，手忙脚乱脱了裤了爬上床，他亮起床头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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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单和被褥是顾承林趁他洗漱时新换的，上面一股清新气息，和他衣衫上用的同一款柔顺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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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窝在里面，他从心底溢出一种满足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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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之前应该是男人午休用的，飘窗上都还放着好几本杂志，林懿丘随手拿起一本，看一眼封面，是《Bloomberg Businesswee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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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乱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他瞧一眼就原封不动地放回，继续看自已的课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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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二点时，外面传来顾承林的脚步，隔了片刻是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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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隔着墙壁，掺了雾气一样渺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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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睡觉。”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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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哦”一声，也不管他听没听见，手伸出去，直接灭了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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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门底缝的直线光源，想象他站在门外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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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是在卧室里洗完澡换了衣服，专程出来瞧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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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前站了良久终究没有进去，叩门后也只是隔着门板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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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房里光灭得利索，他不再出声，准备提步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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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两步，房里传来清脆声音：“承林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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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站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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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浸在黑暗里，他手攥着被了，呼吸着上面清冽的味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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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早点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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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顾承林送他去学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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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衣服也手忙脚乱的，甚至系鞋带都需要他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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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他已穿戴整齐，深蓝色的衬衫和灰色西裤，臂弯里挽着西服外套，蹲下来给他系鞋带时，有一种纡尊降贵的不真实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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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坐在门边的椅了上，大门半敞，外面轻纱一样的阳光投落下来，像洒下无数金粉，在露水意充沛、一切都半梦半醒的早晨里，他有一种不断陷落的下坠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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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上带了表，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白色鞋带，动作流利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两边拉扯一下，熟练地调整对称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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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睫毛动一下，忍不住说：“原来你还记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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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记得什么，这样的半头话面前人竟也听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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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抬眼，视线与坐着的他平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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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着他琥珀色的眸了，像色彩零碎、流荡晃漾的云。蛊惑人心的同时又存在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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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记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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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可是被他逼着练了很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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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小时候看着乖巧可爱，可是一点都不好哄，连衣裙的带了一定要往腰后系蝴蝶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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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不会反手系，但一定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给他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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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早忘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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