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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七月,暑热难耐,江州的衙门虽还算富庶,但官中拨下的用冰分例却是固定的。因此,往年即便是让官吏缩短了上值的时辰,也依然怨声载道。</p>
今年的江州府衙却罕见地用上了冰,不分官职大小,就连捕快等寻常吏役也能受用。仅这小小一事,便叫府衙上下齐声称赞起来。</p>
晌午时分,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满脸是汗,放下腰间挎刀,迫不及待地钻入屋内,感受着冰釜里传来的阵阵凉意,快意地长叹一声,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p>
“要说,那陈家二郎还真是会办事,不声不响,便就把陈家私窖里的冰都拿来衙门了,怪不得就连程大人都那般看重他。”</p>
“可不是么!我起初看这富家公子哥,又腿不能行,以为又是个挂职领空饷的,没想到还真真每日都来上值。”</p>
“你们懂啥!这陈家二郎可是读书人,十四岁就是秀才了,要不是因着那事断了条腿,过了今年的秋闱,说不定就是举人老爷了!”</p>
“你说,都是陈家人,怎么差距便这么大呢?你们不知道,昨儿晚上我在街上巡逻时,接到人报信,那陈家大郎竟和平南侯府的小爷在天香楼打起来了!那样出身高贵的贵公子,一个个不务正业,竟为着个女人大打出手,俩人挂了彩,你说多荒唐!”</p>
听到此香艳秘事,几人的瞌睡都没了,纷纷凑耳过来:“是因为哪个窑姐?快给咱们讲讲!”</p>
与此同时,陈家的兰雪堂里,却是另一番光景。</p>
徐氏气得胸口疼,指着堂下的陈子盛,怒道:“子盛,你是什么身份,竟然因为一个贱婢,和徐广大打出手!若不是二郎还算有点良心,帮你在府衙里打点,你可就要在衙门的大牢里过夜了!”</p>
“母亲!明明是那徐广有错在先,明明知道那香荠是我的爱妾,还怀有我的子嗣,竟然还敢轻薄她!我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p>
陈子盛头上带着青紫色,右眼微微肿胀,却还是愤诉道:“母亲,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当人家是亲戚,他平南侯府不过把我们当做是再低贱不过的商贾!不然,徐广那厮,又如何会公然欺辱我有孕的姨娘!”</p>
徐氏被陈子盛的话一噎,她自然知道平南侯府一向看不上她这个旁支,可徐广也不过平南侯庶出的公子,和侯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陈家嫡出的儿子?</p>
“此事定有误会。你偏颇香荠太过,也不能轻信她的话,说不定,是香荠那贱婢平白诬陷徐广。”</p>
徐氏蹙眉道,似是在训诫陈子盛,又似在自我安慰:“我已叫人把香荠和作证的明月、小兰都叫了过来,还有你妻子谢氏——”</p>
陈子盛蹙眉,正欲辩驳,几人便到了。</p>
谢佳容依然是那副矜贵模样,仅向徐氏行了礼,看都没看陈子盛一眼,便自坐在一旁。</p>
香荠因有着身子,免了跪;而明月和小兰则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磕磕巴巴讲述起那日满月宴上所目睹的事来。</p>
谢佳容无聊地坐在席上,用茶盖瞥着茶碗上的浮沫,静静看着这场闹剧在眼前开场。</p>
于谢佳容而言,这不过一场荒唐蹩脚的大戏,只是台上的演员个个都是她不得意的角儿罢了。</p>
只是她看着声泪俱下的香荠,还有畏畏缩缩的明月,突然蹙了蹙眉。</p>
“夫人!少夫人!奴婢句句属实啊!若不是还怀着大爷的孩子,奴婢定然为保全清白以死谢罪,以偿还大爷的恩情!”</p>
香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晕厥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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