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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信仰’,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看着拙劣,效果却极好。”</p>
——大陆简史·批注版。</p>
叔侄三人一直喝到夕阳落幕、繁星月华高挂才结束,整场饭局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全在东聊西扯。</p>
期间陈曦好几次暗示过落阳镇的事情,希望能从侄子口中听到一个怀疑对象。但陈九守口如瓶,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避而不谈。</p>
陈卧则是提也不提这件事,仿佛全然不知少年今天在落阳镇遭遇到了刺杀。</p>
最后酒局结束时,陈九拒绝了两位叔叔的相送,用得还是上次那个理由,散散步醒醒酒。</p>
——</p>
待到把陈九两人送走,陈卧返身回到楼上。中途,他给那位留着山羊胡的瘦高男人使了个眼色。</p>
男人心领神会,倒了杯开水跟着上楼,递过去说道:“喝点儿热得暖暖胃。”</p>
面颊通红的陈卧嗯了声顺势接过,开门见山道:“说说你的判断,今天落阳镇的那场刺杀,到底是不是二哥干得,我反正是没看出来什么门道。”</p>
山羊胡男人略微沉吟,答道:“从动机上来讲,陈总有这么干的理由,放烟雾弹嘛。但从为人上来讲,这不是他的风格,太小家子气。我倾向于后者。至于说状态,那叔侄俩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尤其是九少爷,异常沉得住气,回了陈家之后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无事发生。反而是陈总,有些心虚的意味在里面。”</p>
“哦?”陈卧纳闷道:“既然你觉得不是二哥干得,那他心虚个什么劲。”</p>
山羊胡男人微笑道:“头些日子,赵传久那件事情也跟陈总没关系,其本人毫不知情,可到最后,还不是跟他扯上关系了?”</p>
“所以呐,今天的这场刺杀,未必不是有人在画蛇添足,陈总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却不敢去求证。”</p>
“毕竟陈总还指着九少爷这个异数,来帮他搅乱陈家的死水呢。万一现在查出本次刺杀是他老婆儿子,或者手下人干的,锅还得他自己背,得不偿失。”</p>
陈卧皱眉不语。</p>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二哥对家里的掌控力,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p>
“哎。”</p>
山羊胡男人轻声叹息,说道:“与掌控力无关,与人性有关。我说个事儿,您听了之后千万别生气。”</p>
陈卧点点头:“说吧。”</p>
“头段时间,就在老爷子决意把本该属于您的基因药剂资源份额、全部转给陈沉后,下面有一批人再也坐不住,义愤填膺,甚至偷偷策划了一场刺杀行动。后来被我发现,及时阻止。”</p>
……</p>
这事儿要放在几个月之前讲,那会本就在气头上的陈卧肯定得大发雷霆,现如今平静下来之后,反而看淡了许多。</p>
他苦笑一声道:“胡闹。”</p>
山羊胡男人轻声道:“这件事在您、在我看来是胡闹,可在他们看来,却是天经地义之事。大哥有难,兄弟们必须得顶上,瞧瞧,他们的观念就是如此淳朴,完全不计后果。”</p>
“甚至于讲,我之所以阻止众人,也不是因为不赞同他们的想法,而是知晓这事儿成功的概率实在太低。倘若能有一半杀掉陈沉的几率,说不得我都会亲自前往劫杀。”</p>
陈卧深深看了他一眼,面色复杂道:“明白了,我这人无欲无求到这种地步,你们尚且都要替我争取些什么,除掉些什么。更何况二哥家呢?他是真有机会黄袍加身的啊……”</p>
山羊胡男人点头道:“所以陈总那边的意外以后会越来越多,底下人坐不住嘛。不过经过这茬事儿后,陈总应该有所警觉,不管是不是手下人做的,他都会好好整顿一番,安抚军心。”</p>
“嗨,别说他们了,就讲您吧,但凡哪天透露出点这方面的心思,我们这些老兄弟同样会不顾一切的辅佐您。”</p>
陈卧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直白道:“还是那句话,很多事情我都考虑过,但得先等到开四锁之后再说,或者能迈入宗师境界也行。不过就目前看来,遥遥无期。”</p>
“得之您幸,失之您命。”</p>
陈卧忽然想起某个人,略显惆怅道:“假如小落能回归陈家就好了,哪还有这些糟心事,我只需安稳做好自己就行。”</p>
山羊胡男人平静道:“命运,不由人。”</p>
“是啊……”</p>
——</p>
夜渐深,暖风微拂。</p>
陈九独自一人慢步在路边小道上,身形摇晃踉踉跄跄。</p>
大概真是喝得有些多,似乎都忘记了回家的路,走得完全是距陈家大宅相反的方向。</p>
几分钟后,醉眼朦胧脸颊通红的少年钻入一个小巷道中,扶着垃圾桶大吐特吐。</p>
前方出口处,忽然出现一个高大身影,遮挡住路边的昏暗灯光。</p>
来人看样貌大概五六十岁,光头,戴着金丝边眼镜,身穿白色旧式连体深衣(汉服的一种),袖口、前胸、衣摆纹着精美刺绣,腰间佩有长刀,身姿笔挺气度非凡。</p>
他静静望着少年,微笑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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