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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安并不知晓金家次子对他的评价,漫无目的走了一路,等到将坊市逛了一遍后,便折身回返。</p>

京都并无宵禁,路上遇上几波京畿卫巡防营,也只顾巡走,没有盘查。</p>

到了苏苑时,陈长安隔着莲湖望了眼,藏有累累白骨的园林,月夜下依旧花树静好,莲叶招摇。</p>

都不过是草芥蝼蚁啊。</p>

井中蟾蜍陈长安对此感触颇深。</p>

此时已是深夜,长街上行人寥寥,路过一座名为饮烟的酒楼时,他随意瞥了眼,上下不过两层的酒楼,布置颇为雅致,灯火通明的楼内,一位衣衫干净的年轻人正朝掌柜拱手道别。</p>

那年轻人约莫方才及冠,一身书卷气息,出了酒楼,见到陈长安和大红衣,微微一愣,似乎是慑于两人的气势,并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地,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算是打了个招呼。</p>

陈长安也没在意,跟大红衣不紧不慢地走过去。</p>

那人在酒楼前等了一会,见到两人走远,这才抬步朝酒楼斜对面,一处阴影地里走。</p>

“是徐哥哥么?”等到他步子靠近,阴影里传来一句弱弱的声音。</p>

本名徐默的年轻人,脸上笑意温暖,他走到阴影里,柔声道:“小橘子,是不是饿坏了?你看,徐哥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p>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份牛油纸包裹着的吃食,打开来,一阵香味弥漫。</p>

被他称为小橘子的,是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衣衫破旧,蓬头垢面,抱着双膝坐在地上,暗色里,唯有那双露出来的双手,有着不符身份的干净而素白。</p>

徐默曾跟她说过,沾了污垢的双手抓东西吃,难免会得病,于是小人儿便记下了。像她这种人,一旦生了病,可活不长的。</p>

闭着眼睛的小橘子摇了摇头,甜声道:“徐哥哥,我不饿的。”她说着,从地上站起身,身高已能及徐默的腰身。</p>

她闭眼摸索着走出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掌,握在手心,暖暖的。</p>

小橘子脸上带着笑意,“徐哥哥,咱们走吧,”</p>

徐默单手将吃食收回怀中,温声道:“小橘子,今天徐哥哥得了好些赏钱,这几天,你都不用出来了。”</p>

“徐哥哥,这些天京都来了不少人呢,讨钱的话,比平常要好太多,还不怎么挨打。”她说着,摇了摇徐默的手掌,带着几分撒娇意味,“放心啦,我到时候跟孙婆婆一起,我是个瞎子,那些公子小姐最是可怜我这种人啦。”</p>

徐默紧了紧手心里的小手掌,轻声道:“小橘子,我知道世间有无数神奇法门,总有一种能治好你的。”</p>

小橘子甜甜一笑,并不作声。</p>

那张小脸,再怎么用污垢遮掩,也还是流露出几分明艳来。</p>

她五岁那年遇见徐默和一个男子下棋,原本是想走开,可约莫觉着徐默亲近,便壮着胆子靠近几分,遥遥看了几眼,那之后眼睛便瞎了。</p>

小人儿并不怨天尤人,只说是无端瞎了。</p>

可徐默却是知道,她那双眸子,是被徐静观弄瞎的。</p>

那日落子五十手,赢下被誉为百手无敌的徐静观后,凉亭里无数杀意涌动,远处的小橘子自此瞎了眼。</p>

徐默握住小橘子的手,再望向远处中宫方向,眸光阴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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