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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屠杀呀!我刚刚开始跟着他们赌博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还傻呵呵地以为能靠赌博发家致富。按说关于赌博的危害的道理,我从小的时候就清楚,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都接受过这方面正确的教导,但是当我真的去接触这件事情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赢了的人还想赢,输了的人想翻本儿,只要一踏足进去,无论输赢,无论牌技多么高超,智商多么超群,不搞得身败名裂绝对不会罢手的。</p>
在这之中,他们一定出老千了,但是我并没有想明白他们是如何出千的。我只知道,那时的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根本就没有去考虑他们合伙作弊的可能性,完全将牌局的胜负交给了运气。</p>
这一瞬间,我想通了这些我早已熟知的道理。我很万幸,我一把牌输了几十万,我很万幸,我是一个胆小懦弱没有主见的人。我很万幸,我没有把自己搞得更惨。</p>
我在这时似乎有些明白了,我就像是一只非洲草原上刚刚脱离母亲怀抱的幼鹿,而原铁路和吴晓诚等人则是伪善的鬣狗。因为我继承了我父母的财产,他们凑近我,假意和我交好,然后一步一步把我引进他们的包围圈,然后伙同其他鬣狗一点点蚕食我。</p>
我又有些不理解,作为“鬣狗夫人”,原嫂为什么会这样劝慰我,不让我继续和“鬣狗”们继续交往,难道这也是他们的圈套之一?</p>
我问原嫂:“嫂子,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这些?”</p>
原嫂说:“我之前并不知道你跟他们一起去外面赌博呀,之前你们只是在家里玩玩牌嘛。”</p>
“原哥没跟你说过?”我想明白之后,有些不信她的话。</p>
“他没说过,他只是说去老崔那儿喝茶聊天,一句也没提过你的事情。”</p>
“那郑三牛呢?之前他们坑郑三牛的时候,原哥也没跟你说过?”</p>
“也没有,那还是人家郑三牛死了之后,他才跟我说的,”原嫂煎好一块牛排,放进了一只盘子里,然后又在锅中放上一块黄油,顺手把蒸锅下面的火关上,说,“当时我知道这件事儿之后,还跟他发了一次脾气呢,我让他别再干这缺德事儿了,他还跟我狡辩,说郑三牛是找老孙借的钱,跟他没关系……我知道这中间要不是他跟着掺和,人家郑三牛才不会去赌博呢。”</p>
“嫂子,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试探着问,“你这不是让我恨原哥吗?”</p>
“我也是猜的,我没有证据证明跟他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不能被这玩意儿给毁了。”</p>
“已经毁了。”</p>
原嫂回过头,幽幽地看了看我,说:“对不起,我要是知道你也会去赌博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劝你的。”</p>
“谢谢嫂子,”我探身端起装盘的牛排,说,“我先把这个端出去吧。”</p>
“你去外面等着我吧。”</p>
我把牛排放到餐桌上,开始琢磨是不是要继续找原哥帮我卖房了,我觉得原哥依然会在房子这件事上坑我的。可是,除了找他以外,我又不知道能通过谁把没有房产证的房子卖出去。唉,就这一次吧,等我把高利贷还上之后,一定不能再跟他们来往了。</p>
原嫂很快地把第二份牛排端了过来,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黑椒酱,用勺子擓出一些,淋在两份牛排上,说:“怎么看也没有西餐厅里做得好,凑合吃吧……我去弄土豆泥。”</p>
等原嫂把土豆泥端上来之后,我客气地让她别再忙了,赶紧坐下吃饭。原嫂并没有坐下,而是从家里的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说,吃牛排还是配红酒更惬意一些。</p>
我说:“嫂子,我就不喝酒了。”</p>
原嫂耷拉下脸来,说:“不给我面子是不是?”</p>
我不再说话,只得看着她用开瓶器费力地将瓶塞取出,倒了两杯酒。原嫂举着杯子和我碰了一下,猛饮一口,我则浅浅地抿了一点。原嫂咂摸着滋味,说:“感觉有点儿不对。”</p>
我又喝了一口酒,说:“没什么不对呀?”</p>
原嫂摇摇头,站了起来,走进厨房,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不多时,她笑嘻嘻地举着一支红色蜡烛走了出来,说:“红酒配蜡烛还是更有气氛一些……江乐,你去把灯关了。”</p>
我不敢去关灯。这个气氛很不对劲,这种场景不应该出现在我和原嫂之间,太暧昧了。我摇摇头,说:“开着灯吧。”</p>
原嫂说:“江乐,去把灯关上。”</p>
我说:“原嫂,我不敢,咱们还是开着灯吧。”</p>
原嫂的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口酒闹的,她说:“你有什么不敢的?”</p>
我下意识地向阳台望去。我想,既然我能从我家用望远镜看过来,那么一定也会有别人像我一样,站在窗口观察别人的生活,我可不想被别人传闲话。原嫂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她将蜡烛随手放在餐桌上,从我的身边走过,拉上了阳台的窗帘,回来的时候,顺手还关上了灯。</p>
电灯熄灭的一刹那,我的心狂跳不止。原嫂让我用打火机给她照亮,我掏出打火机,紧张地接连打了两次火才打着。原嫂又让我把蜡烛点亮,我只得照办。点亮蜡烛后,因为没有烛台,我只能举着它,不知所措。原嫂从我手上拿过蜡烛,小心翼翼地将几滴烛泪滴在桌上,然后将蜡烛粘在了上面。</p>
“你看,这才是吃牛排喝红酒的气氛。”跳动的火苗,让原嫂的脸忽明忽暗。</p>
我咽了口唾沫,感到口干舌燥,头发根里逐渐冒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原嫂抽了两张纸递给我,让我擦汗。她软绵绵地问:“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吃了你。”</p>
“嫂子,你、你对我怎么、怎么这么好呀?”</p>
“之前跟你说过呀,我把你当成弟弟了,姐姐对弟弟好一点不行吗?”</p>
“行、行,”我又擦了擦汗,说,“赶紧吃吧,吃完了我就回去了,还得麻烦你等原哥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打算卖房子的事情。”</p>
“没问题,姐姐一定跟他说……来,咱们再干一个。”原嫂又举起了酒杯。</p>
“我这儿一口东西还没吃呢……”</p>
“干了这杯再吃,你可不许只喝一小口了啊。”她一口将杯中剩余的酒都喝干净,我见状,只能也跟着喝了一大口。她拿起酒瓶,又给我倒了一些,然后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据我所知,喝红酒没有把杯子倒满的,这都是喝白酒的习惯。</p>
之后,我迅速吃完牛排和土豆泥,而原嫂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吃,时不时和我碰碰杯子。我吃完后,原嫂问我,吃饱了吗?我说饱了。原嫂简单吃了几口后,便停下了,说不想吃了。我说,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原嫂说,这瓶酒不多了,咱们把它喝完吧。不等我同意或者拒绝,原嫂又给我倒了一杯,然后把瓶子里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的杯中。</p>
我急于逃离这个让我心神不宁的环境,便赶紧和原嫂碰杯喝酒。趁她拄着脑袋发呆的时候,我站起来打开了灯,然后吹灭了蜡烛,从沙发上拿过外套,换好鞋,对原嫂说,嫂子,我先回去了,麻烦你跟原哥说一声。原嫂愣愣地看着我,脸色通红,一言不发。我打开门就跑了出去。</p>
直到我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时,心脏还是狂跳不已。我很后怕,不知道自己要是没有经受住诱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原铁路又给我设的什么圈套,等我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他破门而入,给我来一招仙人跳。</p>
我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走进厕所,脱光衣服,打开莲蓬头,将水温调整至温凉但不刺骨的温度,从头上浇下。</p>
冲完凉后,我用棉被裹住赤裸的身体,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拨了一个节目,却没有看,大脑里开始复盘这两年我与原铁路和吴晓诚的交往,发现他们似乎很早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只不过我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与他们进行过密的交流,直到我和吴晓夕分手之后,身边没有其他可是排解空虚生活的人了,才开始和他们频繁联系起来,然后一步步走进他们设置的陷阱之中。</p>
我恨我自己没有辨别清楚身边朋友的好坏,而是叛逆地认为我父母以前一直不让我和原铁路等人玩耍只是他们固有的成见。我的父母没有错,他们以自己的经验判断出原铁路等人并不是什么好鸟,而我只是以为他们为了把我禁锢在家中的小饭馆帮他们干活。我错了,我错得头破血流,错得狼狈不堪,错得一败涂地。我想念我的父母,我辜负了他们对我的期望,我觉得等我死了以后,都没脸去见他们。</p>
我害怕死亡,尤其是一回想到郑三牛的身体与地面发生碰撞时发出的巨响,我就害怕。原嫂跟我说了郑三牛不是自主跳楼的事情后,我更加恐惧了,我怕自己也会被他们高空抛物下去,与其被害,我还不如自己主动一跃而下呢。我想,得尽快把房子卖了,我宁愿得罪租客,也不愿意把高利贷的人惹急了。</p>
我从沙发上站起,突发奇想,打算尝试站在阳台窗台上向下看看。我回到屋里,把被子丢在床上,换上居家常服,走到阳台,推了推窗户,关得很严,我怕我一会站在窗台上的时候,窗子会突然打开,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告别这个世界了。我搬过一把塑料凳子,踩着凳子上了窗台,脑袋几乎顶到了阳台顶棚。外面已经全黑了,但是我向下看去的时候,双腿还是不禁颤抖了一下,心跳也跟着加速了。我赶紧从窗台上下来,心想即使我要自杀,也不能选择跳楼这种并不美观的方式,太他妈吓人了。</p>
我站在窗户前,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心情。对面楼中的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灯,我忽然想看看原嫂一个人在家做什么,便顺手从边上拿过望远镜,迅速找到了原铁路的家。原家的屋子黑着灯,原嫂可能已经酒醉而去睡觉了。我挪了挪望远镜,看向以前霍晓莹的那个窗口,也是黑着灯。我觉得很没劲,便把望远镜放到了一边,呆呆地站在窗前。</p>
当当当,我家的门被敲响了。谁会这么晚还来找我呢?我这么想着,从阳台走进屋。当当当,敲门的声音有些急促,我脑子灵光一现,难道是讨债的人吗?想到这里,我停住了,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出声询问。</p>
“在家吗?”一个女人的声音。</p>
讨债队不应该有女人吧?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心想,会不会他们用女人的声音把门骗开,然后对我下毒手?</p>
我透过猫眼望去,楼道中昏暗的灯光下,原嫂举起手,正准备再次敲门。我打开了门,原嫂的手差点敲在我的胸口上。</p>
“嫂子,你怎么来了?”</p>
原嫂缓缓地眨着眼,很明显她确实是醉酒了,眼神迷离,身体看起来软软的。她抬腿迈进了屋子,我谨慎地让门外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便关上了门。原嫂已经瘫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了,她把那个装着钱的牛皮纸信封扔到了茶几上,说:“江乐,你忘了拿这个了。”</p>
我说:“嫂子,我忘了就忘了吧,你看看你,还亲自跑一趟……我给你倒杯水去吧。”</p>
原嫂温柔地看着我,说:“你家有啤酒吗?”</p>
“嫂子,你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红酒了,就别再喝啤酒了。”</p>
“你家有啤酒吗?”</p>
“……有。”</p>
原嫂冲我眨眨眼,说:“反正已经醉了,索性就醉到底吧。”</p>
“一会儿原哥回来见你醉了,他该生气了。”</p>
“他今天不回来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了,他说老崔请他们出去唱歌了。”</p>
“那原哥怎么没带你呀?”</p>
“我跟他吵了一架。”</p>
“好好的怎么吵架了还?”</p>
“还不是因为你嘛。”</p>
“因为我?”我又警惕起来,问,“跟我有什么关系?”</p>
“我刚才给他打电话,说你想找他帮着找找买房子的人,他说等他明天回来再说,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他跟老崔一会儿出去唱唱歌,洗洗澡什么的,还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去了,我得回趟我妈那儿,然后我又问他,为什么带着江乐去赌博,他说是江乐自愿的,我说人家江乐是好孩子,你们不能带着他学坏,他说他们老爷们儿的事儿不让我跟着瞎掺和,我就跟他急了,吵吵了几句,然后就把电话挂了。”</p>
我看着原嫂的醉眼,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我愿意相信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说的是真话。原嫂与原铁路是同学,他们比我大四岁,她今年应该是27岁。原嫂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并不像是27岁的样子,感觉比我只大了一点点。她看着我,眼中极具挑逗意味地看着我。</p>
我说:“嫂子,你不是还得回娘家呢吗,就别喝酒了。”</p>
原嫂说:“我骗他呢,我生他的气了,他倒好,跟着那伙儿流氓出去找小姑娘了,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你去拿啤酒吧。”</p>
我知道自己轰不走她,便拿了两罐啤酒回到客厅,和原嫂喝了起来。喝着喝着,原嫂居然抹起了眼泪,我最害怕女人哭了。我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她,问:“怎么了嫂子?跟原哥拌两句嘴不至于的吧?”</p>
原嫂抽抽搭搭地说:“我觉得他最近对我不是那么好了,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p>
我自嘲地笑笑,说:“是呀,他怎么跟你说呀,他总不能告诉你他正在坑人吧?”</p>
原嫂期期艾艾地看了看我,说:“我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了。”</p>
“这个应该不会,”我说,“反正最近我在老崔那儿的时候,原哥都是单独一个人去的,即使有别人,也都是吴晓诚和松针儿这帮男的。”</p>
“反正他不像以前那样了。”</p>
“他以前什么样?”我好奇起来,想要知道原嫂是怎么看上原铁路的,“你跟原哥是怎么好上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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