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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263:投我所好【求月票】</p>
那年一月,饿死两个年幼弟妹。</p>
同年二月上旬,祖母病逝。</p>
祖母葬礼刚结束没几日,也就是二月下旬,祖父下地干活遭遇野猪践踏庄稼,为了保住这一年的希望,他试图驱赶野猪却因此丧命。一家人找到他的时候,那具苍老削瘦的尸体僵硬地蜷缩在地里,躯干大半被野猪啃食,表情痛苦地睁大着眼睛……</p>
接连打击让整个家蒙上厚重阴云。</p>
千辛万苦熬到即将丰收的前夕。</p>
结果——</p>
数日大雨冲垮堤岸,淹没庄稼。</p>
打从第一天降雨开始,阿父就一直守在农田附近。为了这一地的心血背了不少债,农田遭淹,收成毁于一旦,不止一家的口粮没了着落,沉重的佃租农税更是压垮了他。</p>
他冒雨下地抢救。</p>
但这一切都是最无力的徒劳。</p>
感染风寒,一病不起。</p>
催债的上门讨债,白素唯一还活着的哥哥跟人起冲突被打破了头,催债的又想将阿娘和她拉走抵债,阿父被活生生气死。</p>
阿父下葬第二日,阿兄也撑不住去了。</p>
阿娘绝望之下吊死村头。</p>
全家只剩一个孤苦伶仃的白素。</p>
为躲避上门抓人的催债打手,她一路往深山老林跑,头也不敢回。不幸中的万幸,白素在即将饿死的时候,被路过的无名女子所救。</p>
后者怜悯她的遭遇, 便收养了她。</p>
白素所学都是恩师兼养母所授。</p>
待她学艺有所成, 便一起帮助贫苦百姓。外人说她们是贼,但养母只求问心无愧。</p>
只是——</p>
两年前失手碰见一个三等簪袅,恩师拖着重伤将她带走,之后一病不起, 熬不过寒冬也去了。临终前, 她告诉白素,自己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白素。</p>
让她回归普通女子生活, 安稳一生。</p>
总好过当个刀锋舔血的飞贼。</p>
一个不慎便有杀身之祸。</p>
白素起初有些动摇,但见多了普通百姓遭受各种欺压和困苦, 她知道自己适应不了。</p>
依旧沿用恩师“无名”之名。</p>
白日踩点, 黑夜出手。</p>
只要是为富不仁,便是她的目标。</p>
盗窃来的不义之财,想方设法换做接济百姓所需的物品, 只是她年纪毕竟还小,经验也不如恩师老辣,前不久失手了一次,也倒霉惊动了几名武胆武者,被一路追杀。</p>
唯一幸运的是,这些武胆武者等级都不高, 只是末流公士, 但白素毕竟是个普通人,哪怕习得精妙武艺, 碍于身体限制,还是被逼入绝路。纵身一跃跳入一条瀑布……</p>
顺着瀑布流落这条溪流。</p>
最后被沈棠帐下的人捞了起来。</p>
这便是白素的身世了。</p>
沈棠听完略微惊愕,惊叹地道:“世上还有白娘子恩师那般奇女子?可惜无缘一见。”</p>
再看白素娘子言谈举止, 逻辑清晰,不似目不识丁的文盲, 那么养大她的人, 多半也是有一定学识的。一个有学识有武艺的女人, 一人一剑, 惩奸除恶、仗义行侠……</p>
这是相当难得且罕见的。</p>
思及恩师,白素神色一黯。</p>
自恩师仙逝, 天大地大,无以为家,白素便第一次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土。河尹的情况比之当年更加混乱严峻,恶寇横行, 家家户户似乎都在重复白素一家当年的老路。</p>
只是, 他们的家人没有白素那么好运, 能被无名女侠收养。越是了解河尹境内百姓的生活,白素越是气愤。可她人单力薄, 再怎么做也是杯水车薪,甚至会给人带去麻烦。</p>
那混混专门盯着孤寡老弱。</p>
白素前脚偷偷将东西送过去, 不出两日便会有混混盯上他们手中这笔“横财”,一小缸麦粒、一袋子豆、几十个铜板……通通搜刮抢走。便是白素教训那些混混,仍屡禁不止。</p>
因为这些老弱孤寡身边的邻里都可以成为“混混”,只要守不住就会被抢走、骗走……</p>
见多了这些, 白素对河尹是绝望的。</p>
这块地方不会再变好了。</p>
但白素也没想过去别的地方。</p>
因为各处都差不多。</p>
河尹……</p>
至少是她血脉至亲的埋骨之所。</p>
听闻沈棠几人的目的地就在河尹,白素想也不想就阻拦。那边恶寇横行, 这些恶寇头顶、背地里还有其他势力支撑, 路过商贩莫说保住钱财, 能保住小命不失都算幸运。</p>
沈棠若是去了……</p>
焉有命在?</p>
毕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 白素可不想看着她去送命, 只是这位恩人并不打算听她的。</p>
沈棠道:“但是,不得不去啊。”</p>
白素想到一种可能。</p>
“恩人也是河尹人士?”</p>
或者是要投奔远在河尹的亲戚?</p>
沈棠道:“自然不是。”</p>
白素闻言露出些许急色。</p>
“那为何?”</p>
非得去河尹寻死???</p>
沈棠笑道:“自然是为了去上任啊。”</p>
白素:“……”</p>
白素:“???”</p>
白素:“!!!”</p>
她被这一句话惊得完全放空了表情。</p>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p>
双眸瞪得极大,张嘴张合数次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一个贼,被官救了?不止被救,还在人家跟前大谈特谈如何劫富济贫,如何踩点下手?</p>
白素此时的神经敏感得好似炸了毛的素商,神情写满抗拒、惊恐,恨不得逃至天边。</p>
顾池心下噗嗤发笑。</p>
这时候,白素倏忽眼皮轻颤地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恩人说自己要去河尹上任,但恩人不是一位俊俏艳丽的小娘子吗?</p>
小娘子如何去走马上任?</p>
还是说,小娘子其实是女性内眷?</p>
亦或者说——</p>
白素眼睛几乎要黏到沈棠脸上, 半晌才发现沈棠腰间那枚极其不显眼的文心花押。</p>
吐出一句:“奴家……冒犯恩人了。”</p>
沈棠不解地看着她:“何处冒犯?”</p>
白素道:“错认恩人性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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