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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回大喜，噗通跪倒，哽咽道：“方某，身子虽朽，热血依旧。唯望朝廷能再给老朽一次机会，方某必当赤胆忠心，以报大人知遇之恩！”</p>
难怪南人会被北人与蒙古人鄙视至此！叶李只觉得一股戾气堵在胸口，让他恨不得抽刀直接砍了这个老匹夫！</p>
叶李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就不该为了避嫌，而让刘敬一起坐在这接见这货，看他这般无耻的模样。</p>
简直是文人之耻！宋人之耻！</p>
心里已厌恶至极，面上却依然得摆出俨然神色。叶李皱着眉头说道：“起来说话。”</p>
“哎！”方回一咕噜爬起，半个屁股准确地坐回椅子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凭这身手，的确会让人相信，他确实还是有充足的体力，可以为朝廷再操劳上数年时间。</p>
“说吧。”</p>
“是！”方回再次拱手作礼。</p>
沉吟片刻之后，方回将脑中思路快速地梳理一遍。这次，他可没想再藏着掖着，也不敢。</p>
“故宋降后，朝廷并未亏待南人，无奈总有一些乱民，不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详，不以南人性命为重，却总是找寻借口，制造动乱。以至于，江南归降十多年以来，却始终无法真正平静。南人，也无法如北人那般享受到天朝的荫蔽。”</p>
“这其中的根源，想来两位大人都早已知之。想要彻底平叛，其实不难，百万雄师再下江南，不过是皇帝一句话而已。”</p>
刘敬心里暗暗地抽了口冷气，这老家伙，得有多恨自己的曾经的同胞？还想着让军队到江南，重新犁上一遍？</p>
方回抱拳向天作礼，“只是皇帝怜惜江南百姓，不想再造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惨剧。”</p>
叶李面无表情，刘敬却点头称是。</p>
“江南略有名望的文人，其实大都心向天朝。剩下的一些冥顽不化，虽然不足为虑，若听之任之，确实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加上这两年，上师杨总统，虽然忠心耿耿，御下手段却略显粗糙，引得江南怨声载道。”</p>
“是以，想让江南安稳，就必须解决三个问题。第一，既然那些故宋老贼怜惜自己可笑的名声而不肯出仕，那么直接将其一一捕杀便是。”</p>
叶李又皱起了眉头，却并未出声打断。</p>
十年来，皇帝让程矩夫专事寻访故宋文臣。</p>
故宋文人，能让叶李心生敬意的已经不多，但程矩夫勉强算是其中一个。</p>
程矩夫家学渊源，幼年时便被称为神童，后游学于临汝书院，师从徽庵先生程若庸。</p>
德祐二年，元军进入江西，兵围南城，程矩夫与其叔父、建昌军通判一同降了元军。</p>
若不是因为程矩夫降得太早，让叶李心生芥蒂，此人倒是可以成为道义之交。</p>
入元之后，程矩夫以宣武将军、管军千户之职入觐皇帝，因其耿直敢言而深得信任。不久，便以翰林集贤直学士身份，加侍御史、行御史台事，专事寻访江南遗逸。官职不高，却是真正被皇帝重用的少数南人之一。</p>
包括自己在内，还有赵氏宗的赵孟頫、赵孟藡，以有余恁、万一鹗、张伯淳等等，都是被程矩夫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到北地。</p>
说起来，连自己都应当感谢程矩夫知遇之恩。只是这种知遇，毕竟是愧对祖宗之事，每当想起，叶李心里总会扯出一份酸楚。</p>
说欢欣得意，谈不上。说委屈忍辱，似乎有些矫情。</p>
如同一个自视清高的美貌女子，穷困潦倒之际，被迫嫁给天下首富为妾。</p>
南人一旦入朝为官，大多会被束之高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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