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三节 内外交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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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护法心中暗暗叫苦，却忽然瞥见另一侧的团勇个个填胸叠肚，似乎气势逼人，可细辩之下，倒有了计较了。</p>

他急忙勒马回阵，暗命一队黑烟兵，绕出阵后，偷袭那一侧的团勇，且要鸣锣放炮，尽可能的将其吓退，余者便好收拾了。</p>

那队黑烟兵领命，当即绕出阵后，鸣起一棒铜锣号炮，齐齐摇动手中的兵刃和火绳，尽力向着窦武一队冲杀过去。</p>

窦武正在暗自庆幸，罗刹教的注意力都被麻三儿那厮给吸引过去了，正欲看一场猫捉耗子的好戏，却忽然被一队黑烟兵猛冲一阵，当即就有些抵挡不住了。</p>

他闲常之时，对团勇疏于整训，此时再想约束，竟有些呼之不灵，只好尽力遮架拦挡了一回，便向着围中退却了。</p>

那一队黑烟兵不舍，鼓噪着一齐向前，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罗刹教的后阵大乱，却是王大愣，早听了麻三儿的号令，偷偷绕至阵后，猛然就冲入了阵中。</p>

但见他手中一条浑铁顶门杠上下翻飞，端的是“碰上就死，挨着就亡，磕磕而皮破，擦擦而筋伤”，直打的罗刹教众哭爹喊娘，四散奔走。</p>

麻三儿见时机已到，急忙展动手中的红旗，但听得一棒铜锣响，他也率领一队乡勇，杀入了阵中，那些罗刹教众平日里只能欺负些黎民百姓，此时碰上了硬骨头，当然就啃不动了，眨眼间被杀倒了几十个，余下的登时作鸟兽散，那三护法却早在察知情势不妙之前，就已经纵马飞逃了。</p>

窦武被黑烟兵追杀了一阵，险些丢了性命，幸而有麻三儿与王大愣相助，这才死里逃生。</p>

他虽愧极生恨，却也不得不佩服麻三儿的临阵果敢，不免就升起了一丝敬畏之心。</p>

他远望麻三儿等人已然取胜，情知围子必无大碍，这才收拢起逃散的团勇，灰溜溜的回了围子。</p>

迎面碰上前来营救的窦冲，两下合并，这才心中稍安，却也没脸儿再见麻三儿等人，只好悄悄的去了。</p>

麻三儿自领着王大愣等人尽力冲杀了一阵，夺得马匹、刀、矛无算，见天色将晚，这才收军回寨。</p>

那围子里的一众百姓，听闻麻三儿带队杀退了罗刹教，保得一方平安，尽皆欢欣鼓舞，都杀鸡宰鹅，站在路边犒赏乡勇。</p>

麻三儿却也不禁绝，令乡勇收了百姓的鸡鸭，却要登记造册，待明日里挨家挨户的支付银两，不得强占百姓的财物。</p>

围子里一番敲锣打鼓，早惊动了窦老太爷，也顾不得先前的不快，拄着拐杖，亲自前来迎接。</p>

众人一齐动手，有牵马的，有收拾刀枪的，吵吵嚷嚷直忙到半夜方止。</p>

这一夜无话，直到了第二日，窦老太爷又命人从县城的百香楼里订来了一桌上等酒席，直接就送入到麻三儿的房里来，一则要感谢他救百姓于危难，二则虽未明言，却也不难看出，便是感谢他临阵救窦武之意了。</p>

实则麻三儿还看出了第三层意思，那便是酒席被直接送到，当然就没有窦家人陪同了，显见得双方剑拔弩张，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不免又让他慨叹了一回。</p>

他自叫来柴禾与成瘸子等人，一同坐下吃喝，好友在座，当真别有一番情趣，席间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酒至半酣，虎妖则挺身而起道：</p>

“三哥，你救了窦武那厮，却不见他亲来相谢，真真是岂有此理。待我便去将他捉来，当面与你回话。”</p>

麻三儿却正要阻止，便听王大愣也道：</p>

“俺看这里人，个个都阴彻彻的，不似那些安善良民，莫不如就此去了，另寻个山头儿便了。”</p>

柴禾听了，也随声附和道：</p>

“我看那些山大王却也快活的紧，我们现在也有了二三百人马，不如就此去了，占个山头儿，自立为王岂不是好。”</p>

成瘸子却见麻三儿兀自低头不语，便道：</p>

“你们且休胡说，我麻三儿贤弟自有主张，今日权且散了，待明日再聚吧。”</p>

众人见麻三儿面带愁容，不免都有些兴味索然，又兼酒足饭饱，便纷纷起身，告辞去了。只有六格格擅自留了下来，为三哥整理床榻，浆洗衣物，自不待言。</p>

待入了夜，麻三儿一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自忖，自己而今确是有些个实力，然与自立山头儿那还差的远呢。</p>

况且入了盗匪之流，那是摆明了要与官家为敌呀。</p>

一般人只是看到了胡子、马匪，喝香的，吃辣的，却只是见了贼吃，没见过贼挨打，实则并不是小可的勾当。</p>

况且他家也是世家出身，如此一来岂不是辱没了祖先，倘有一日到了地下，又如何见得列祖列宗呢？</p>

再者此时天下早已大乱，南方的粤寇刚刚平定，北方又有捻匪揭竿而起，西边尚有西域不平，这满清朝廷当真是风雨飘摇，堪堪不行了，此时若能顺应天时，加入了义军，倒也不失为一条进身之路啊。</p>

他忧心前程，思虑万千，头脑中犹如万马奔腾，真个是头痛欲裂，只好翻身坐起，看向窗外。</p>

但见水银泄地，万里无云，当真好个月色，不免兴致所至，便穿衣起身，到了院中闲走。</p>

他抬头望天，不免感慨万千，想这世间，纷纷扰扰，刀兵灾祸来来去去，真不如那月宫里的仙子，清闲淡漠，宁静致远，逍遥过得了一世。</p>

他感叹了一回，便即低头，见到自己月下的倒影，不免又是一阵思绪翻涌，叹自己原以为身在江湖，可以笼络得天下豪杰，却依旧形单影只；叹自己早已过了那不谙世事的年纪，却依旧碌碌无为，枉有这七尺之躯，整日空忙；叹自己虽是学了些本事在身，却师徒离散，阴阳两隔；叹自己身无片瓦，屈身于此，真难以施展胸中抱负。</p>

他叹一会儿，走一会儿，走一会儿又叹一会儿，正自愁闷不绝，却忽听身后一声轻响。</p>

他身负武功，见机极快，早料到身后之人来者不善，当即气顺丹田，凝神后望，两拳却已虚攥，随时准备接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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