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节 兄弟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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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能安排得一手好菜蔬，众人吃了都喝彩，就连骑头儿吃了也再不想碰厨子的泔水了，因而厨子倒乐得清闲，他反正是一人儿吃饱全家不饿，现今有人打了下手儿，他干脆就整天泡在帐篷里，与别人赌骰子。</p>

麻三儿则趁着掌勺的机会，经常将煮熟的鹿腿、山羊，偷偷藏起一部分，带给成瘸子与王大愣吃。</p>

王大愣最近瘦了好多，他生性憨直，却不得不和探子们混在一起，已经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儿，若不是那二人好言相劝，他早就要拔刀相向了。</p>

这一日，麻三儿又将偷偷藏起的熊肉，满满盛了一碗，准备带给王大愣吃，却忽闻一声大喝凭空传来，犹如半悬空中打了一道霹雳，不觉就停住了脚。</p>

众人也是不明所以，都纷纷钻出帐篷观看，但见骑头儿正提着一个人，大踏步而来，直至火堆旁，大家方才看清，被拎着的正是骑头儿的副手儿，此时就犹如一幅骨头架子，被骑头儿一拎更像是一具随意飘摆的风筝，随时都可能被山风吹走。</p>

骑头儿气呼呼的将他扔在地下，随即将手一招，便有一名贩子手中擎着一根竹筒，一盏油灯跑了过来。</p>

人群中自有认得的，那竹筒便是一杆烟枪，已经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玉嘴儿铜锅，观之颇为讲究。</p>

再看骑头儿立于此人跟前，以手指天是高声咒骂，用的尽是些关东乡间的粗俗土语，他是越骂越气，忽而飞起一脚，正踢在那人的胸口之上。</p>

那人早就被烟酒掏空了身子，焉能经得起这一脚呢，便如同深秋的败叶，被踢得高高飞起，又狠狠的落下，登时就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p>

骑头儿却不想就此罢手，他正欲借机立威，便抢步上前，抬脚向死尸狠狠跺去。</p>

人丛中却有一条壮汉，他气冲斗牛，闷哼了一声，早已冲将出去，用自己宽厚的肩膀，硬将骑头儿顶了开去。</p>

这一下，原本怒火中烧的骑头儿便像一头被点了尾巴的疯牛，直接就将满腔的邪火儿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p>

双方是拳头紧握，剑拔弩张，大有一决高下之势，却始终没人敢上前劝解。</p>

倒是厨子，因喝醉了酒，正自倒在草地上打盹儿，听到喧闹声，还以为是自己出风头的机会来了，竟抢步上前，欲行拉架。</p>

早被骑头儿照定腰胯间只一脚，被踢成了一堆烂肉，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p>

须臾间，骑头儿已和那壮汉交上了手，他弓身缩背，抢至近前，挺胸展髋，双拳齐出，一个双风贯耳，直向那大汉的太阳穴砸来。</p>

那大汉早有防备，连忙垫步抽身，一个野马分鬃，双拳外摆，紧紧架住了骑头儿的双拳。</p>

这二人较上了真力，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一时之间是四拳相扣，难分难解，竟将众人通看得呆了。</p>

大家正不知如何是好，忽闻骑头儿一声呐喊，竟将大汉的双拳硬生生给压了回去，继而右拳回撤，左拳挥出，一个黑虎掏心，直奔大汉的胸口砸来。</p>

那大汉被他的怪力所迫，脚下乱了方寸，一个没留神，胸口已然被重重砸了一下，不觉脚步踉跄，连着就倒退了十来步，仰身跌倒在地了。</p>

骑头儿却并未继续赶尽杀绝，他见那大汉仰面摔倒，只是在鼻孔中哼了一声，眼中尽是鄙夷的神色，却撤脚收势，去看地上的那具尸首了。</p>

地上的烟鬼早已气息全无了，张着干瘪的大嘴，喉咙里没有一点生息，就像个渴急的路人，期待着天上掉些雨点儿似的。</p>

骑头儿的眼中则掠过了一丝伤感，随即便命令两个贩子，将死尸裹好，扔到左近的山涧之中，毁尸灭迹。</p>

两名贩子连忙应了一声，取出藏在包裹里的土布，将死尸细细裹了，一个擎头，一个抬脚，向着山边走去了。</p>

这一切都被麻三儿看了个满眼呐，不觉颇为愤慨。</p>

他倒不是赞同那个烟鬼，而是在那个年月，抽大烟的人比比皆是，与其说是嗜好，倒不如说是由那个时代决定的。</p>

普通百姓哪里知晓抽大烟的害处，受了愚弄，一步走错就输得满盘皆空，端的是可怜可悯。</p>

眼下这个人曾为骑头儿出生入死，却仍被视为工具一般，一旦无用就弃之荒野，更是可悲可叹。</p>

远处的成瘸子望见麻三儿的脸上阴晴不定，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急忙一个劲儿的向他使眼色，生怕他出头挨打。麻三儿又岂是个“三板斧劈不开的柳木轴”，立时会意，只好衔恨隐忍，暗暗将愤怒记挂在心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