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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笑道：“逝者为大，我岂敢怨恨姐姐。”</p>
李嬷嬷两眼虚瞟了我一眼，抱起虎小，轻声教训他：“手上刚玩过泥土，仔细脏了你婶婶的裙子。”说罢，李嬷嬷欠身对我说：“三奶奶，老奴带小少爷洗手去。”</p>
“对了，弟妹来这做什么？”柳姨娘步下一步台阶，青色大红通袖衫搭着白绫连裙，头上戴着两对荷花样式的花头簪，颇有主母架势。</p>
“来看看。”我答。</p>
柳姨娘面带疑惑问：“年姐姐已不在人世，弟妹是来睹物思人的？”</p>
我点点头：“正是，看看桌子，看看椅子，睹物思人。”</p>
柳姨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又逐渐放松：“那我不打扰弟妹了。”说罢，柳姨娘裙摆摇曳划过我的裙身，走了几步，回首低声道：“我是捡回一条命的人，娘会体谅我的一番苦心苦意，弟妹，你也会的吧？”</p>
我没有回过头，只是回她：“自然。”</p>
我想不明白柳姨娘急产那日为何非要见我，要往深处想时，一声惊雷乍到，天空轰轰响。</p>
从东厢的院子出来，抬头便看见月华捧着白瓷瓶，瓶中插着一束蜡油梅花，一手拿着伞要打开。我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梅花瓶，道：“小月，这瓶梅花我想亲自送去。”</p>
月华看出我神情不对，柔声问：“是不是今天巡庄子太累，你的脸色怪怪的。”</p>
我微笑道：“不累，我想去归善庵上一柱香，顺路而已。”</p>
月华将信将疑地把伞打开递给我：“你要去便快些，别淋着。”</p>
我抬头一看，天下淅淅沥沥开始往下落雨，我撑着伞小心护着花瓶走出晓翠苑，一路往归善庵的方向走。每走一步，能感觉到雨越来越大，雨水打在伞面上，啪嗒啪嗒啪嗒，越来越密集。</p>
深怕弄碎蜡油梅花，我不敢胡跑，只能稳步疾走，踏上归善庵的台阶前，雨倾盆打下，斜雨纷纷，顷刻间我的背后已被雨水打湿。还好，梅花无恙。我将花瓶放置在地上，把伞面对象大雨倾落的方向支着，雨势汹汹，白瓷瓶中的蜡油梅花是一派安然的模样。</p>
护花容易，护人难。</p>
雨瓢泼而来，打在我的脸上，一如皇宫甬道的那一场大雨。天地炉中的三炷香被雨打灭，留下不一的长度不再燃烧，雨珠顺着我的脸往脖子里流。我迈下一步，再一步，最后的阶梯就在面前，我止步在此。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闷雷如狮吼。</p>
我痴痴看着眼前的雨景，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麻痹住，有无形的一双手捏着它，控制着它。我抹了一把脸，很快，雨水再度模糊我的双眼。</p>
忽然，我的头顶上多出一方伞，身后传来四夫人平稳的声音：“因果呀，此人间非彼人间。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认输的人只有一种结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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