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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分酸甜苦辣,人分三六九等,丫鬟有丫鬟的分法。比如——”柳大娘的目光停留在门上,又叹了口气:“那是二夫人身边人,别说我,周大姐见到她也是要端端正正喊一声“春兰姑娘”的。她是半个主子,她的意思就是二夫人的意思,我们是什么东西,要打要骂任谁敢说什么?家生的第二代奴几多燕儿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外头多的是想往里头挤的脑袋。哎,这样打,我们老脸赖皮忍得,年轻女孩肯要面子,经不经得住还是桩大事,别做傻事才好。”</p>
小环不停挫着双手,她一害怕就爱这样。</p>
外面的打嘴声已经停下,一个有些年纪嬷嬷说:“春兰姑娘,打完了,整整六十下,只有多的,没有少的。”</p>
“叫你自个嘴里数你不数,要人帮你数,谁知道前头打了几下,多挨的是你自找,与人无尤。李燕儿,我代夫人问问你,知道怎么管好自己的嘴和心了么?”</p>
这位名叫春兰的姑娘声音如同黄莺出谷,话语却冷如冰霜。</p>
“呜—知—呜呜。”</p>
每一下皆是下狠手的打,六十多下,人的嘴巴早就肿得高高的,哪里还能说出清晰的话。李燕儿嘴里呜呜了几下,而后就是抽泣。</p>
几天前李燕儿还坐在我身边,开开心心地吃着樱桃肉,和我说老太太赏了许多东西,三夫人拿了些,赵婶子拿了些,到我这,就剩一碗肉。寿宴前一日,我答应过她要教她写自己的名字……</p>
院里黄莺似的说话声再次响起:“我没功夫跟她耗,让赵家的把她娘叫来,给二十两银子做嫁妆,早点把这个思凡的天仙儿嫁出去。”</p>
几个年纪大的嬷嬷连连答应,脚步声继而纷纷。</p>
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柳大娘收好空碗,嘱咐几句按时吃药,认真养病之类的话才离开。</p>
等她走远,我趿拉着鞋下床,小环明白我的意思,微微打开了点门。</p>
李燕儿跪在院子里,脚边是一条四指宽的木棍,上头沾着血。</p>
她的两只眼睛空洞洞地,昂着头对着天空发呆,嘴角几条血顺着脖子流到衣襟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人的嘴肿得那么大,涨红涨红的,像醒发的面团,鼓了几倍大。</p>
“爷们是爷们,鸡蛋和石头打,石头不疼,鸡蛋疼。”</p>
柳大娘的话粗了些,可理不粗。李燕儿心生仰慕落得如此下场,那块“石头”只怕是高枕无忧,不痛不痒,哪里知道有人因为他挨了打。</p>
“燕儿,去二夫人那谢恩吧。”</p>
忽然来了两个老嬷嬷,一左一右架着她,把人拖着叉了出去,我想和她说句话也没有办法。</p>
把人打成这样,还要带着去谢恩?赏是恩,罚也是恩吗?</p>
我示意小环关上门后打开箱子,拾出几件二娘为苏媚备的衣裳,把那套笔墨纸砚塞在最底下,再覆上一件又一件的衣裳。</p>
温府这一课,我终生不忘。</p>
不能操之过急,还需谨慎小心。不再似从前和苏媚、苏克寒小打小闹那般,在这里,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脑子好好地用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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