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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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她会一直纠缠下去的，真的就这么放我走？</p>

“华云飞醒了，不打算告你，也不需要任何赔偿，他说了，以后遇到你，会绕道而走！”刘星语幽幽说道，“我们办案，讲章程，讲法律，那几宗凶杀案，我手里没有证据，只能放你走！”</p>

“就这样？”我严重怀疑。</p>

刘星语此人，绝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什么媒体压力，都是狗屁，她根本不在乎。</p>

我又怎么会不明白？那些媒体，压根不在乎我的死活，他们只是想以此为热点，谋取自己的利益而已，我只是他们摄影机暂时的焦点，等热度过去后，谁会理会？</p>

我不需要这种同情，就像一个诗人同情路边的野草，虚伪至极。</p>

我看着刘星语，想从她眼睛里确定一下真伪，但最终，我心里叹息，那双美丽的眼睛，深邃如海，给不了我任何答案。</p>

不再迟疑，我索性在本子上签下我的名字。</p>

“大门口全是记者，要不要我送你？我知道公安局有道后门。”刘星语说道。</p>

我摆摆手：“不用！”</p>

“好！”刘星语不再管我，竟先一步走出房间，随后，她的声音轻飘飘传来，“看来，你对我们公安局很熟悉啊，不错！”</p>

我没有回答，我怎不知，她的意思，指我暗中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必要时，亡命逃跑。</p>

这个女人虽然可恶，但的确厉害。</p>

面无表情，我悠悠然走出公安大楼。</p>

一时间，在大楼门口，我停住脚步。</p>

桂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我已然忘了，已经到了十月，我活在秋天。</p>

我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p>

毫无疑问，我喜欢桂花，因为她的淡雅清香，能让我清醒，那种味道，就像妈妈菜锅里的排骨香。</p>

那时候，妈妈总是满面红光，也不会骂父亲是废物，每天放学回来，总是有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我。</p>

不像红玫瑰那般，娇艳欲滴，让我血液沸腾，如同火一般在我心里熊熊燃烧，那是撕裂，让我忍不住想杀人放火。</p>

忽然之间，我有点喜欢公安局的环境了，大楼周围，种满桂花树，让人神往。</p>

紫萱说，她们龙潭寨，也种满了桂花树，十里飘香。每当秋天到来，其他地方都是遍地枯黄，只有她们龙潭，四处绿茵，无数同她一样大的孩子，都在桂花树下读书，逐渐成长。</p>

多想去那里看看呀！也许，在那里，能找到妈妈留下的足迹。</p>

闻着花香，我往后门走去，奇怪的是，遇到很多警员，他们竟然都不看我一眼。</p>

推开一道小铁门，我走出公安局。</p>

忽然发现，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我的面前。</p>

在我的惊诧中，车窗玻璃缓缓而下，露出一张满是横肉的脸。</p>

“肥婆？”我脱口而出。</p>

不是小欣，不是紫萱，来接我的，竟然是我们厂里的老板，袁景芳。</p>

她怎么来了？而且，知道我从后门走？</p>

“什么肥婆！”老板怒目而视，瞪了我一眼，骂骂咧咧，“臭小子，你皮痒了？还不赶快给老娘滚进车里来！”</p>

我脖子一缩，不由得恐惧。</p>

太可怕，她想干什么？</p>

不会把我睡了吧，听说她离婚好几年了，这段时间，看我眼神一直怪怪的，我要进不进去呢？</p>

最终，我妥协了，那双几乎喷火的眼睛里，我看到关切之色。</p>

她，关心我！</p>

我走进后座上，车动了，不急不缓往西而去。</p>

“小子，你没事吧，我听说你昨晚差点把人打死，公安局的人没为难你吧！”老板开口，语气平和下来，“你也是冲动，不知道那个刘局长不好惹吗？非得和她对着干，我听说，那么多人都掏枪出来了，你竟然想反抗！”</p>

我随口说道：“没事！睡了一觉！”</p>

看来，关于我涉嫌那三起凶杀案的事情，媒体不知道。</p>

“嗯！”老板点头，随后，她忽然沉默了。</p>

车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城西，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p>

“谢谢老板！”我打开车门。</p>

“今天，我把紫萱开除了！”就在我下车，刚要离开时，老板突然说道，“不过，我高价回收了她的股份！”</p>

“什么？”我大惊。</p>

那以后，我不能见到紫萱了吗？</p>

忽然之间，我心里一阵剧痛，好不难受，像是有人捅了一刀，喘不过气来。</p>

怎么会这样？</p>

我不是嫌她一直纠缠我吗？这不是我一直期待的结果吗？怎么她离开了，我这么痛？</p>

“昨晚你被抓后，有个人找到我！”老板叹息一声，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浓浓的悲哀。</p>

“谁？”我问道。</p>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老板说道，“他对我说，他失去了最亲的两个姑姑了，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他说，你很危险，他要保护他姑姑！”</p>

“他还说，他姑姑到我们厂上班，只是为了体验生活，不是为了工作，更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小子，你懂我的话吗？紫萱是龙潭的小公主，真正的小公主，你懂了吗？不是我要开除她，我也舍不得她……”</p>

“欺人太甚！”我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陈思远，你欺人太甚！”</p>

“小子，我劝你最好别去找她，吴家人一向很护短，你惹不起！趁陷得不深……你，忘了她吧！”</p>

老板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油门一动，缓缓离去。</p>

我一个人，僵在风里，许久，许久。</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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