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混搅天元提至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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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敬聚气摒神良久，方才终于有了一丝异样感受。</p>

他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无思。</p>

当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往往大脑就会进入活跃期，眼前无序地闪过许多画面，也会冒出许多自言自语来。</p>

长敬也不例外，最开始的时候，他眼前就一直都是他们一路走来的各种场景。</p>

朔方城里的枫叶，那个怀抱人偶的女鬼，赵永屹那个大方脸。</p>

云陵城外断崖十三瀑高耸入云的崖峰，冰冷的琼河，还有死去的阿泰。</p>

第一次看到虚魔幻境时的惊奇，看到黄金屋时的悲愤，遇见方航时的怪事。</p>

就像翻动了记忆的录像，那些画面都一帧一帧地在眼前重现。</p>

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大脑，即使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对自己说“安静安静”。</p>

于是“安静”两字便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书写，就连情绪也被调动起来。</p>

直到他想起温江城的夜空。</p>

十八年，他看了十八年。</p>

他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就会一直抬头望，想要透过那被夜色染黑的云、被月光掩去光彩的星，猜想在天际之外会有什么？</p>

夜越深，那黑晕便在他眼里印地越深。</p>

渐渐地，其余的所有事物便都褪去了，只余全然的黑暗。</p>

有一个世界是单纯而洁净的，没有经过任何人世间的事物沾染——那便是新生婴孩的内心。</p>

他要达到的境界就是忘记这十九年的全部回忆，至空方至净。</p>

吴杳此时与他正相反，她在尽全力回想自出生此所见过的所有画面，有她自己亲眼所见的，有自己梦中所见的，还有灵渊之中上千上万个不同梦境。</p>

她需要足够多的素材片段，去弥补自己阅历不足的劣势。</p>

虽然她编织梦境可以不凭借既有的梦境片段，但依然需要依靠自己的想象，如果思无一物或者尽是些寻常事物，又何谈创造一个没有漏洞的完美梦境？</p>

一个是洗去铅华，一个是深潜尘世，皆是不易之工。时间就在这忘我的空冥中飞快流逝。</p>

另一头的林奕三人也进入到类似的入定状态。</p>

暴风之境的飓风声已经无法再传入他们的耳朵，他们所听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p>

每一下跳动都会带动一丝若有若无的本源精气从体内产生，他们能做的就是静思等待它们的积累。</p>

当长敬吴杳终于有了一点进展时，他们这边已是蓄满了足够施展一次凝梦术的量。</p>

林奕猛地一睁眼，精神大振，连发丝在风中的狂舞都停止了一瞬。</p>

他缓缓聚拢双手于身前，掌心相对，屏息而后吐之，烂熟于心的起手式和心咒再一次尝试融合。</p>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p>

他面前本是无形的飓风突然就如遇冷结冰一般，变成了晶莹的白雾凝结！</p>

但这还不够。</p>

飓风不是只有一阵，也不是只朝着他袭来。</p>

可当他尝试着再扩大凝梦术的范围时，那阵无力的空虚感再次充斥着他的身体，再多余的哪怕一点能量都没有。</p>

幸而，林瑶和赵清语就在这时候齐齐睁眼，同样的凝梦术起手式同时施展而出！</p>

林瑶的凝梦术更快一步，乃是瞬发直至前方数十米的飓风，形成了一条笔直的“冰窖”通道。</p>

赵清语的威力虽没有林瑶这么强，但也不差，与林奕凝结形成的冰雾联合，化成一堵坚实的冰墙，牢牢地挡住了后面源源不断的旋风。</p>

林奕大喜道：“我们成功了！”</p>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三秒，极其微弱的一道“咔嚓”声在暴风停止后的静谧空间响起，瞬间又把他们的神经高高提起。</p>

林奕道：“不好！凝梦术要被破了！”</p>

明明是集三人之力凝结的幻梦却转眼就要被打破，重新被梦主掌控，无论他们有多不相信，都无法抵过眼前的现实。</p>

“咔嚓！”</p>

林奕急道：“摒气背身！”</p>

又是一声爆烈声近距离响起，林奕三人使出全力调转方向，站稳脚跟，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寒冷的感觉逐渐从手脚处爬升，僵硬的感觉遍布全身，无法再释放一个凝梦术去保护自己。</p>

下一秒，冰墙就完全破碎开来，飓风带着所有冰渣一个不落地朝着他们席卷而来！</p>

锋利的冰棱划破背后的衣裳，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线，初时并不感觉如何疼痛。因为低温降低了他们血液的流速，也降低了他们的痛觉感知，但那血口就在无知无觉中越划越深。</p>

“哥，我好冷……”</p>

林瑶细碎的声音顺着风吹到了林奕耳中，林奕想要偏头去看，可脖子却不听自己使唤，艰难用力许久才转了半寸。</p>

他们的颈后都已经结出了厚厚的冰渣，还有耳后，每一根发丝都冻成了冰条。</p>

这样不行……</p>

这里寒冷的程度已经远超他们想象，就连背后的伤口都真实地不像幻梦，如果他们再不能破除梦境离开，恐怕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p>

“我……我们，再……试一次……”</p>

除了自救，别无他法。</p>

再一次闭上眼，这次想要进入全神贯注的忘我境界比上一次更难，身体上的痛苦让他们的精神力不断地被风声拂散。</p>

除了越来越低的体温，没有任何改变。</p>

难道，他们就要死在虚魔幻境里了吗……</p>

长敬，吴杳他们如何了……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深陷险境……</p>

“林大哥！”</p>

林奕很想睁开眼，他好像听到了长敬的声音，是幻听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