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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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莫起不知道自己在哪,仿佛沉浸在温暖的光影中，前方的身影亲切宽厚，有种血脉相承的感觉,如同一位老父亲。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连那烦人的含糊不清的呓语也能忍受。

他加快速度朝前方的身影跑去,希望离他近一些,好?看清他的模样。可他始终很模糊，越努力,越看不清。

吴莫起下意识调动更多的力量，果然,前方的身影稍微清晰了些，漆黑的脸上五官深邃又模糊,没有具体的容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慈爱，仿佛能包容吴莫起的一切。

吴莫起怔怔看着这道不远不近的身影，心酸酸胀胀的。

见状，身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像上翘，最后变成一个完美的笑容,温暖又诡异,他张开双臂,像远行归来的父亲等待孩子跑过来，给个大大的拥抱。

吴莫起脚步瞬间?一顿,所有情绪如潮水般退去,他面无表情，无意识低喃：“不要笑，放下手,否则，我会想?杀了你……”

那道身影竟真听他的收起笑，放下手，默默注视他。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时，湖岸上的孟桥和季如渊完全懵了，仅仅只是眨了个眼，活生?生?一个人就没了，关键是这人可一点都不弱。

完全没有征兆，两人都有种荒谬感，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莫起哥——”孟桥冲着湖大喊，湖面一片平静，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和之前一样如同一面镜子。

孟桥脸色一沉，脱掉鞋子就要跳湖，被季如渊拉住。

“你放开我，他肯定沉底了，得赶紧救上来。”

“我去。”季如渊也脱掉鞋，“湖面上连影子都没有，一看就是中招了，你什么道具都没有怎么救人。”

他说着从系统里?取出一个潜水罩和一条麻绳。

他把麻绳绑在腰上，打了个死结，另一端递给孟桥：“这条绳子总长?一千米，一般的鬼怪弄不断，你一定要抓住，等我拉绳子的时候，你就在上面把我们拽上来。”

有原著主角出马，孟桥情绪稳了稳，他接过绳子，也在腰上绑了圈。

见状，季如渊戴上潜水罩，跳入湖中。

“咕咚”一声，水花四?贱，绳子飞快向前，眨眼间?去了一大半，前后不到三秒，人怎么能一下子游那么远！孟桥瞳孔紧缩，赶紧把剩下的绳子抓起来，冲湖面大喊：“季如渊，莫起哥——”

他的声音并没有穿透湖面，季如渊什么都没听到，他一入湖就发现?不对劲，周围的湖水白亮，给人的感觉不像水，而像一种若隐若现?的莹光，向下潜行百来米，他终于看见了吴莫起。

吴莫起站在湖底，如履平地，正一步一步朝一个方向走。

季如渊脚一蹬，像条箭鱼窜了下去，接近湖底才发现?湖底一片焦黑，没有任何活物，包括水草青苔，而且弥漫着一股阴冷又灼热的气流。

他一出现?，那股气流立马翻涌沸腾，警告他不要上前。

而吴莫起却没有受到丁点影响。

季如渊绕着气流游到吴莫起前面，顿时一怔。

吴莫起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微光，将所有湖水隔绝开，穿着身高贵圣洁的圣子服，五官英俊凌厉，一双赤红如血的眸子衬得他不似凡人。

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往前走，一步一步，每一步间?距如同尺子丈量过，但他看起来只是随意向前，漫步在焦黑的湖底，仿佛是位心血来潮的神?灵从神?国出来巡游，恰巧来到这里?。

季如渊这么介凡人，只想?匍匐在他脚下，聆听他教诲。

季如渊被自己生?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自己怕不是脑子进水了！他晃了下脑袋，此时的吴莫起?显不正常，像被控魂了！必须赶紧唤醒，可他现?在戴着的潜水罩道具不能说话。

季如渊犹豫了一下，取出一对铜钹。

a级道具，惊魂铜钹，百分百唤醒被梦魇的玩家，当然，醒来后有大半机率失聪。

和丢命比，失聪?显更容易接受。季如渊一手拿一半，用力一击，锵——响亮恢宏的声音随着水荡漾开。

然而吴莫起仿若未闻，依旧不急不慢朝一个方向漫步而行。

季如渊：……

一声都不醒，这是梦魇了还是失魂了？

季如渊

皱着眉，拿着铜钹锵锵锵不停地敲击，湖水一波波漾开，整片湖全是锵锵锵回响，可吴莫起愣是没受到丁点影响。

敲了个寂寞！自己都快聋了。季如渊停下，揉了下自己的耳朵，思索着还有什么道具可以用，就在这时，吴莫起突然停下，侧过头?望向他。

季如渊心头?一突，看见吴莫起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他顿时不受控制朝他手心一头?扎进去，气流一道道刮在他身上，顿时鲜血淋淋，衣服成了碎布条，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季如渊痛得差点哀嚎出来，被一只修长?的手抓着脑袋按在湖底，脸上的潜水罩咔嚓变成粉末，湖水涌入他口鼻，他立马屏住呼吸，划动双手，拼命想?逃，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头?上按着的手。

就在他憋不住时，头?顶的手松开，身体却粘在湖底。

季如渊用力蹬脚还是游不动，只好?抬起头?，发现?吴莫起正垂眸看着他，眸光悲悯，声音却毫无温度：“被污染的外来灵魂，非吾信徒，驱逐之。”

说着，指尖一点，季如渊有种灵魂被撕碎的感觉，身上绑着的麻绳如燃烧的枯草化为?灰烬，手里?拿铜钹也开始融化，季如渊直觉手里?的道具完全消失后，接下来就是自己的灵魂！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危机。

他紧咬牙关，额上青筋突起，在铜钹快完全融掉时，他最后一次用力一击，锵——紧接着张开嘴，不管不顾大喊：“吴莫起！！！”

冰冷的湖水呛入口鼻，灌进肺部，他瞪大眼睛，翻着白眼，呼吸一点点消失，隐隐约约看见吴莫起弯下腰，赤红如血的双眸疑惑地看着他：“季如渊？”

“吴……莫起……咕噜咕噜……走！！！咕噜咕噜……”季如渊每张一次口，湖水立马冲进他嘴里?，他艰难地伸长?手，要抓吴莫起跑路，却抓了个空，紧接着，他看见自己想?抓的那只手捏成了拳，一拳朝他砸下。

“呃！”季如渊抱住肚子，痛得弓起身，他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吴莫起，“你……”

质问还未说出口，又是一拳砸下，身体里?的

湖水突然翻涌，季如渊瘫在湖底抽搐，湖水像喷泉一样从他口鼻喷出，不一会儿?，喷出的湖水越来越少，最后一滴不剩，他终于平静下来，像条死鱼一样瘫着怀疑人生?。

“吴莫起，你这是救我？”

吴莫起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救我，我救你。”

虽然他是自己醒的……不过想?到季如渊费尽心力，吴莫起眼神?温和，嘴角甚至有一丝笑意：“效果不错，一滴水不剩，你不会死了，放心吧。”

季如渊没发现?吴莫起和他说话的口吻比以往好?太多，最起码没爱搭不理，待遇跟孟桥差不了多少。

他只觉得吴莫起脑子有病！谁tm救人用拳头?打的！怕不是想?要他的命。

他一脸扭曲，嘴里?含着一连串脏话，咬咬牙爬起来，才发现?他和吴莫起周身罩着一层淡淡的微光，湖水环绕着他们，不近身，他完全可以在湖底自由呼吸，而之前那股阴冷又灼热的气流已经?消失不见。

他伸手碰了碰那层微光，绵绵软软，手感极佳。

“这就是你的异能？”季如渊声音飘忽，仿佛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

吴莫起看着湖心中央的方向，听到季如渊的问话，收回一丝心神?，看向保护着他的微光，眨眨眼，表情中竟流露出一丝无辜，在这之前，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能这么用。

吴莫起随意点点头?，继续看向湖中央，那是身影出现?的地方，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之前那道身影更是不留丁点痕迹。

可他知道，他看见的那道身影真实存在，可惜那道身影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更令吴莫起狐疑的是，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那句话“我会想?杀了你”，??身影的气息并不恶。

吴莫起眉头?微蹙，下意识调动更多的力量。

“唔！”吴莫起闷哼一声，脸色刷得一下惨白如纸，他用力按住心脏，一波波刺痛如同扎进亿万根长?针，不一会儿?，吴莫起浑身就湿透了，呼吸颤抖。

“你怎么了？”

吴莫起两眼无神?地看了眼季如渊，整个人摇摇欲坠，与此同时，笼罩着

他们的微光一闪一闪，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见状，季如渊不敢耽搁，顾不上满身伤，架起吴莫起的手臂就要往前游。

吴莫起按住他的肩膀，就算虚弱，他的力气依旧很大，仅仅这么一按，就如一座泰山压的是人话吗，他一点伤都没有……”季如渊翻过身指着吴莫起，声

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怎么会这样……”

只见吴莫起垂着头?，眼眸微瞌，面如白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就连地上的影子都透着一股凉意。

他似乎快要死了，呼吸微弱，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如同脆弱的人偶，一碰就碎。

“快呀！”孟桥看着吴莫起眼睛都快闭上，急得火起。

季如渊一下子回过神?，顾不上自己满身伤，手忙脚乱爬到吴莫起身边，拿出与人等高的黑木，立在吴莫起面前：“把他的手放上来。”

孟桥拉起吴莫起的右手。

吴莫起指尖微动，眼珠缓缓动了下，想?要抽回手，可他现?在太虚弱，一点力气都提不起，心脏的疼痛更是没减缓半分。

他只能任由孟桥拉着他的右手按在黑木上。季如渊默念使用，黑木中散发出一股能量爬上他的右手，突然卡住了，连皮都没沾上。

黑木：？？？

按正常顺序，它会爬上玩家的右手，顺着右手包裹住玩家全身，把其身上所有的负面buff通通吸收掉，光荣死去。

然而，它近不了吴莫起的身！

吴莫起睫毛颤了颤，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来两只鬼，他就没事了……

但他没力气说话。

黑木久久没有变化，吴莫起依旧一副油尽灯枯半死不活的模样。

孟桥：“它不会是坏了吧？”

“放屁！之前还用了三根。”季如渊拍了拍黑木。

吴莫起察觉到两人焦躁不安，苍白的唇角微抿，指尖动了动，忍着心脏的疼痛，调动一丝力量吸收黑木的能量。

然而，他的力量一碰上去，黑木的能量突然如沸腾的水气瞬间?蒸发。

能量一空，黑木晃了晃，变成一段枯木，砰！砸在地上飞速腐朽，仅仅四?五秒，在场的人就见证了一段木头?怎么变成了一摊化肥，最后消失不见。

孟桥：……这怕不是假货。

季如渊：……这场景也忒眼熟了。

季如渊猛得盯上吴莫起。

吴莫起察觉到季如渊悲愤难以置信的目光，眼珠子转

了转，这绝对是意外！

他睫毛轻轻颤动，嘴巴微张：“它与我不合……”

他努力说话，声音却断断续续，只传出无意义的音节，瞧着像是痛苦的轻哼。

应该是受到了波及，季如渊神?色一顿，看着他那张更加惨白虚弱的脸，心一下子软了，只是那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在水底的时候，他那根麻绳，那个铜钹，还有潜水罩，通通都是这样消失的！他就算藏了再多的道具也经?不住这么造作，一下子失去了四?个！其中黑木还是s级道具。

到底哪个狗东西再整吴莫起！连累他的道具就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跟着一个没了。

憋屈！季如渊难受得血液倒流，两眼发花，就听到孟桥急慌慌的声音：“还有其它救命的道具吗？莫起哥的脸色更白了。”

季如渊烦得不行：“你tm以为?救命道具是大白菜啊！”

给齐雨双和汪宏用，那是他们给了道具和情报！给孟桥用，是为?了套吴莫起的资料，现?在给吴莫起用……还用废了，绝对是他脑子进水了！

孟桥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对不起，是我心急了。”

原著小?说侧重写季如渊的“钞能力”，利用它套情报，强买道具，其它道具压根没细讲过。

而这些屁用都没有信息恰恰是孟桥唯一的金手指。

孟桥苦笑，用力抓了抓头?皮，束手无策，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原身更是个炮灰，救命道具想?都别想?。

“你就没有一个能用的道具？”怎么在副本活下来的？难以置信。季如渊摇摇头?，翻出一卷血红的纱布，三两下把自己包成木乃伊，并换了一身黑色传教士服。

又是两样道具……孟桥恰了个大柠檬：“你这个哆啦a梦都没有，我能有什么。”

他说着穿好?鞋，蹲下身：“把莫起哥放我背上，我背他回去，看看npc有没有办法。”

季如渊一顿，皱眉：“npc不可靠。”

“可我们没办法，快点，动作轻些，别把莫起哥嗑嗑碰碰弄坏了。”

季如渊：……

他又不是瓷娃娃！季如

渊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力量却下意识放轻，等孟桥背起吴莫起，他还跟在一边护着。

虚弱无力·吴莫起：……npc不行，鬼行，给我鬼！

他努力张嘴都没能把这句话喊出来。

以后力量绝对不能透支！吴莫起恹恹的趴在孟桥背上，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看见一缕缕朦胧的阳光，以及两张侧脸。

离自己最近的侧脸是孟桥，额上细汗一点点往下落，有半枝白菊在另一侧耳边摇曳，可惜，那朵白菊没什么能量，吃了也白吃，不如先养着。

另一边是季如渊，整个人被红纱布包裹着，只露出眼睛、嘴巴、鼻孔，他能感觉到季如渊身上的伤在飞快愈合，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拆纱布了。

吴莫起视线余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苍白的唇紧抿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体慢慢放松，头?靠在孟桥肩膀上。

和来时一样，他们踏入浓雾，一睁眼就到了杂草遍布的小?路。

他们一头?扎进杂草丛中，沿着小?路一路飞奔。

有季如渊在一旁扶着，倒是没怎么巅波，但耳朵里?全是两人粗重的呼吸，吴莫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酸，又有些暖，连带着心脏的疼痛都似乎缓解了许多。

这种复杂又古怪的情绪稍纵即逝，吴莫起还未来得及感探究，就被前方炽热灼烈的目光打断。

他们刚到居民楼下，孟桥和季如渊立马来了个急刹车，猛得停住。

在铁皮棚前，之前那十几?个租户一字排开，挤在一起，仰着头?遥望湖泊的方向，神?色恍惚，看到他们背着吴莫起出现?，目光蹭得一下大亮，灼灼地望着他，如同看到了救世主，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十几?个人用同样的目光，同样的表情，同样落泪，实在瘆人。

孟桥和季如渊护着吴莫起下意识往后退。

那些人立即一拥而上，围着他们。

“他们真没问题吗？”季如渊压着声音，一句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孟桥这下也没了底，毕竟上个副本吴莫起也遭到了一向友善的npc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