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群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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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抹去与世界的因果关联，王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p>

在他的感受中，时间停止了，四维宇宙的熵达到了最大值。</p>

能量在空间中达到完全均匀分布，一切存在的运动抵达确定的彼岸，未来与过去成为一体，成为概率确定的既成事实。</p>

他看到了万物运行的终极原理，就像俯瞰人间的神灵看破了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p>

一切了然，因果尽在一念之间。</p>

诡异的是，这种感觉并不陌生。</p>

“神经漫游……”</p>

他想起了自己每次降临神经漫游，进入“新世界”时都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新世界”中的每一个玩家，每一个NPC，时间，物质，概率，都是他操纵下的数据而已。</p>

只是，那种造物主般的感受远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明确。</p>

恍惚间，他轻轻落在了一片广袤的水面上。</p>

低下头，他便看到了世界。</p>

永夜城，桃子郡，黑石郡，弹头郡，中京郡，荒原，巨型城市，地球，太阳系，银河系，本超星系……四维宇宙。</p>

他看到星球运转，看到生命从诞生到灭亡，看到能量转换成不同的形态，看到时空涨落，能量的涟漪形成绚烂的波纹。</p>

随后，一些细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p>

地球上，有几处空间突兀存在，与世界格格不入。</p>

随后，他的意识扫过水面。</p>

神庙地下的密室，德纳里山中的空间，还有其他大陆上存在的三处，一共四处空间不属于这个世界。</p>

思维所及，王巢出现在神庙地下的密室，看到了刻在墙壁上的那段文字。</p>

“所有物体都由原子构成，这些微小的粒子永远不停地运动着，稍微远离一点便相互吸引，被挤压时便相互排斥——人类文明（地球天文纪4600630209年—4600728305年）。”</p>

“一切都是徒劳，四维宇宙的生物注定只能困在绝望的牢笼中，人类如是，伽马人亦如是。当你看到这段文字并且明白其中的意思，说明人类文明尚未断绝，我们还有希望，那么请你记住，永远不要试图探知时空的秘密，因为，最宝贵的东西，不在遥远的宇宙深处，恰恰就在你短暂的生命中，它叫做情感。”</p>

思维再一次转移，王巢走进德纳里山，出现在了生产车间的尽头。</p>

一艘艘浮筏号整齐地码放在巨大的桁架上，每一艘浮筏号上都用白色的油漆涂刷着一行文字：</p>

“所有物体都由原子构成，这些微小的粒子永远不停地运动着，稍微远离一点便相互吸引，被挤压时便相互排斥——人类文明（地球天文纪4600630209年—4600728305年）。”</p>

一步步穿过密集的桁架，王巢看到了尽头斑驳潮湿的巨大墙壁，上面用近百种语言书写着：</p>

“人类文明永垂不朽。”</p>

长久注视，忽然，他意识到……神庙地下的密室，德纳里山里的文明存续计划才是真实的，而除了这四处空间，其余的整个四维宇宙……都是神经漫游的一部分。</p>

“你猜到了？”阿撒托斯突然出现在他身侧，像一抹流动的色彩聚散不停，声音依旧尖利。</p>

又有一个人突兀出现，一身合体的西装，笑容温和。</p>

“唐正中？”王巢恍然，“这就是你的计划？”</p>

唐正中慢慢走到墙壁面前，抚摸着斑驳的字痕：“这是我们的计划。”</p>

“神经漫游？”</p>

“是的，”阿撒托斯尖利地狂笑，“欺骗了观测者的神经漫游，足够真实，足够复杂，足够……疯狂！”</p>

王巢怔怔说道：“用神经漫游构建了一个宇宙？”</p>

“不，我们还做不到这一点，”唐正中转身，笑了笑，“只是构建了地球，其它的只是真实宇宙在神经漫游的投影，不过，蒙蔽观测者足够了。”</p>

“所以……”王巢面露惊讶。</p>

“所以，人类要感谢伽马人！”打断了王巢的话，阿撒托斯像某种软体生物般膨胀成一团旋转的彩色，“集中了伽马基文明所有能量才让你完成这项伟大的计划！”</p>

王巢摇了摇头：“计划究竟是什么？”</p>

唐正中叹了口气，低沉道：“现在，让你看看真实的地球吧。”</p>

下一刻，王巢感觉到自己猛地远离地面，退出德纳里山，退出地球，出现在可以俯瞰世界的水面上，接着再一次退出。</p>

恍惚间，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p>

当眼睛适应明亮，他看到了……一片巨大的废墟——永夜城的遗迹。</p>

神庙只剩下几根腐蚀得不成形状的巨柱，除此之外，只有残垣断壁。</p>

环顾四周，王巢震惊地发现，这片遗迹竟然孤独地伫立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中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