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午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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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没戏。”</p>

邻桌的男孩叹口气到。</p>

“没劲，咱转班吧。”</p>

余燊突然一本正经的坐直起来说。</p>

“开什么玩笑？”邻桌嘲讽的说到。</p>

于是，余燊又泄气的坐了下来。</p>

他也会时不时的转过头打量她，她便悄悄红起耳根假装淡定的看书。</p>

军训一周后，高一（8）班的‘林黛玉’几乎火遍了整个高一年级。</p>

这个绰号刻骨铭心得林午后来再也记不起女孩的真名。</p>

军训风吹日晒几天下来，所有人都黑漆漆的，赤红着一张脸。</p>

只有‘林黛玉’，却显得越发的白嫩，整个人极其的瘦削，走起路来是一幅弱柳扶风的摸样。</p>

每次军训一结束，总有男孩或者女孩走在她的周围艳羡的夸赞。</p>

除此之外，她还有林黛玉一样的才华，是少有的数学成绩特别好的女生，林午第一次觉得有人比她高不可攀。</p>

军训在一场细雨中完成了最后的拉练，九月腾云驾雾而来，窗户外墙角的紫色蔷薇早已凋零落尽。</p>

林午记得，九月的第一天云层厚得像随时要落下地的棉花，从窗户缝隙溜进来的风却还是很温热，窗外的树枝没有方向的摇曳着，她拿起新笔一笔一划的在新书的扉页写自己的名字。然后余燊抱着一叠纸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p>

“追上没？”</p>

邻桌故意放低了音量，但林午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p>

“追上个屁，要我折九十九朵玫瑰，九十九颗星星，九十九只千纸鹤才答应，看，这不买材料去了么。”</p>

余燊无奈又气愤的说着。</p>

“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p>

他突然转头问，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说：“分人而论。”</p>

然后继续在书上写自己的名字。</p>

“你会啥？”他摇晃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卡纸继续问。</p>

“都会。”</p>

林午毫不犹豫的回答。</p>

然后他笑盈盈的布置了九十个给她，一种折三十个。</p>

转身又扔了一些给邻桌男生帮忙叠。</p>

“小延呢？”他又看看身后空荡荡的课桌问。</p>

“过阵子不是迎新晚会嘛，弄节目去了。”</p>

邻桌男生玩弄着卡纸回答。</p>

“那我给他留六十个。”余燊顺手就将一叠纸放到了身后的桌子上。</p>

“我舞社那边也得排节目呢，你们抓紧啊，我先撤了。”</p>

匆忙的抓起卡纸，余燊便跑着出了教室。</p>

林午目光灼灼的看着余燊经过了走廊，才拿起纸坐到了前排女生的旁边。</p>

“你会折星星，玫瑰和千纸鹤吗？”</p>

前排女生正在写作业，她倒没觉得打扰了她，一门心思只想着能够帮到他。</p>

她其实不会折星星，玫瑰，千纸鹤。</p>

连最简单的纸飞机都不会。</p>

被人照顾惯了，她从小就手笨，没有那么强的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p>

后来，学到上晚自习才勉强会折星星，但是瘪瘪的，总欠点好看的意思。</p>

花了好几个中午，才琢磨会了玫瑰和千纸鹤。</p>

有时候上课，她一眼看着黑板，一边手就藏在抽屉里折，就这样九月过去了大半。</p>

将成果递给他时，他激动的说了声谢谢，还赠了她一根阿尔卑斯。</p>

虽然她不喜欢甜食，还是留存到它过期融化掉才不舍的扔掉。</p>

她常想，幸好，她是第一个完成了他的期许帮到他的人。</p>

余燊最后兑现了‘林黛玉’提出的要求，两个人成为了八班的班对。</p>

‘林黛玉’坐最后一排，余燊一下课便会站到她旁边。</p>

两个人总是说说笑笑，无休无止。</p>

林午不知道，是甜言蜜语，还是情话。</p>

中午放学，林午和同宿舍的为了错开午饭高峰期，走得很迟。</p>

余光里，她常常会看到‘林黛玉’坐在余燊的腿上，一脸的笑意盈盈。</p>

后来，则直接在座位上接吻。</p>

原本，觉得无比般配的同学们眼里出现了不良行为的沙子，纷纷在身后开始指责谩骂，讲起了小话。</p>

纸包不住火，终于闹到了班主任办公室那里去。</p>

‘林黛玉’的父母情急之下强迫女儿转到了市区的高中。</p>

余燊受过批评教育之后性情更加的放肆不拘。</p>

林午不知道他和她是否还有联系，她脑子里唯一越来越清晰的，还是他对她热情的招手，帮她挪开凳子的那一瞬间。</p>

那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够生生世世。</p>

其他人，其他事，都是无关紧要。</p>

她只管在心里建筑自己的秘密花园，放下十几年来的骄傲。</p>

林午记得，余燊的变化是在十月中旬迎新晚会后，因为打架闹事被通报批评记了大过，他常同进同出的后排桑延被学校开除。</p>

舞社被迫解散，他很多时候都用睡觉来消磨时间，在班上拿着垫底的成绩也觉得无所谓。</p>

一夜之间，好像堆积了很多的心事与烦恼在他的身上。</p>

他惹哭过刚从大学毕业来教书的英语老师，惹毛过善解人意的数学老师。</p>

渐渐的，没有老师愿意管他，他常常下课就去走廊站着聊天，上课便进来趴在课桌上。</p>

秋天，冬日，春光，他和她终于在盛夏文理科分班后道别。</p>

她们都选择了文科，却没分到一个班。</p>

原本坐同桌话就不多，分班后自然完全没有了交集。</p>

两个人的教室都是文科教学楼的五楼，林午上了楼梯后要经过余燊所在的班级才能到自己的班级。</p>

所以，两年下来，她清晰的知道所有他坐到窗户边的那一周。</p>

她也会偶尔在足球场上遇到他拿着书在背，她就故意和他走反方向。</p>

这样，每走一圈，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一眼。</p>

那三年，如同三十年，过得极慢极慢，但终于还是到了尽头。</p>

林午的的成绩一直不前不后的，数学又是不可攻克的大瓶颈，往死里努力也就四十几分，文综大家又都悬殊不大，再加上高考难免紧张，最后以差本科线五分的成绩落榜。</p>

在父母和哥哥的强烈要求下，她再次回到了屿界一中开始补习。</p>

他的哥哥为她提前调查了补习班的情况，一百多号人的大教室，想坐前面一门心思的学习势必要提前占座。</p>

所以在家人的催促下，她四点多就去了教室，离正式上晚自习还有将近三个小时。</p>

还好，教室并不是空荡荡的，前面几排好位置早就坐了人，或者放了书包和一摞的书，她环视一圈，走到中间在第六排坐下来。</p>

她放下书包，没精打采的看书。</p>

“能和你一块坐么？”</p>

她顺着声音抬起头来，一位胖胖的女孩笑盈盈的盯着她。</p>

她点点头站了起来，保持着不够热情也不算冷漠的态度。</p>

“我叫宋糖，以后叫我胖胖就好。”</p>

一旁的女孩自我介绍到。</p>

“噢，我是林午，午后的午。”</p>

林午关上了枯燥难懂的数学课本。</p>

初识的两个人还各自心存戒备，只是互相询问着对方补习的原因，然后没有出乎意料的聊很多。</p>

只是迫切的等待着晚自习的到来。</p>

“余燊，这，你还知道来呢？”</p>

第二排的男生起身热烈的朝门口的方向挥手，林午敏感的也将视线转了过去。</p>

余燊，真的是那个余燊。</p>

他穿一件深灰色的卫衣，和一中的校服裤，干净利落。</p>

头发理成了平头，手里抱着不少的书。</p>

目光锁定着正向他挥手的男生，然后径直的走了过去。</p>

林午的目光无意的跟着他的步伐移动，直到他坐下来。</p>

如梦初醒，大抵就是那一刻的感觉。</p>

她以为散了就是散了，却忘记了有聚才有散。</p>

心里一紧，却是兴奋的紧。</p>

从他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世界又开始光芒万丈。</p>

心里原本盘算的漫长的三百六十几天，忽而开始仓促的倒计时。</p>

变得有方可期，短短暂暂。</p>

需要用手指慢慢掰倒来计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