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听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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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回去之前，顾明瑜没有忘记去宏悟大师那一趟。</p>

宏悟大师的禅房坐落在山寺深处的那片竹林里，顾明瑜未曾来过。</p>

远远望去，连绵望不到尽头，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薄雾笼罩着整片竹林，像掩着面纱的仙女，幽静而神秘。</p>

不但分不出竹枝，竹竿，竹叶，连房子，小径和小桥流水都看不到，仿佛全被竹的海洋淹没了。当一阵风吹过的时候，竹海上涌着暗浪，一浪推着一浪，一直涌到很远，你很难知道这一片嫩青色和墨绿色的竹海有多深，只是你看竹浪的起伏和它的气势，就意味着它是非常深沉的。</p>

顾明瑜感慨造物者的神奇，生产出这么一片盛世美景。</p>

很想徜徉在这一片竹林里，沐浴竹林的清新，听听鸟儿的翠鸣，感受生命的顽强生长。</p>

只是耳边时时响起敬得小师傅提醒的声音：“女施主不要乱走，一定要注意跟紧我的步伐，这里面走错一步，您有可能就出不去了。”</p>

顾明瑜这才了解到，原来这篇竹林里面还有阵法呢，宏悟大师不是普通的得道高僧而是永宁寺的方丈。</p>

顾明瑜奇怪方丈大师怎么会知道娘亲晕倒的事情，还亲自去诊脉的。</p>

不是顾明瑜妄自菲薄，虽然是吏部尚书府的家眷，但毕竟娘亲没有诰命在身，又是商人妻。按理是不值得方丈亲自出手的。难道真是出家人慈悲为怀？</p>

许久，顾明瑜才跟着小师傅的脚步来到了宏悟方丈的禅房外。</p>

禅房的门外，是用青石铺设的地面，奇怪的是，正对禅房的门，有一块青石突兀的高出地面一寸有余。顾明瑜很是好奇，为何这么平坦的地面，要弄这样一块石头，不怕走过的人跟头吗？</p>

敬得小师傅却和顾明瑜讲起了故事来：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前来领教的僧人或前来探访的施主，被这一块突兀的青石绊个趔趄甚至绊个筋斗，摔伤胳膊腿儿，磕掉门牙的也不鲜见。</p>

这一天，有个刚刚皈依佛门不久的小沙弥，前来向方丈汇报化缘的事情，不小心被突兀的青石绊倒了，磕破了膝部，摔坏了木鱼。他不无愤懑地对方丈说：“这是谁铺的地呀？活干的也太粗糙了吧？一块青石露出这么多，能不绊人吗？我一会儿找来锤和錾，非錾平它不可......”</p>

方丈一边为他的伤口敷药，一边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坎坷不平，磕磕绊绊的地方多了，你能全部錾平吗？你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在走路的时候多加小心，尽量避免类似的苦厄发生才对。这块突兀的青石是我们的前辈特意设下和留下的，目的就是要我们认清人生之路的困顿，当然也包括走路要小心的提醒。”这里也就成了永宁寺历代方丈的禅房。</p>

顾明瑜点了点头，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p>

敬得小师傅恭敬的站在禅房门口，双手合掌。</p>

“师祖，顾女施主到了。”</p>

待里面传来回话之后，顾明瑜才推门走了进去。小师傅依旧立在门外。</p>

禅房正厅中间位置悬挂着一幅镶金箔的佛像，俯首捏指，香案上烛光奕奕，映得满室金辉，香炉里正燃着三根已经过半的香烛，攒金线莲纹的蒲团放置在香案的正下方，一张长几摆在了临窗的位置。</p>

宏悟方丈正与黑衣男子对面而坐，桌上摆放着棋盘和茶具。</p>

宏悟方丈将顾明瑜请到了他的下手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给她，顾明瑜受宠若惊。轻轻的啜了一口，顿时口中茶香四溢。</p>

棋盘上白子将黑子围的水泄不通，显然双方刚刚结束完一场对弈，不知谁胜谁负。</p>

想来是方丈胜出了。顾明瑜对宏悟方丈有一种从心底的崇拜与敬佩，他那样的高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登徒子。顾明瑜暗戳戳的想到，自己还为自己点了个头，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p>

黑衣男子和宏悟方丈的论道还在继续，顾明瑜虽然着急，却也不敢打扰。</p>

宏悟方丈正喃喃的念着佛经，声音平稳又安宁。</p>

佛经使人心性宁静。整个禅房沐浴在一片祥和之中。</p>

顾明瑜的心也得到了暂时的平静。</p>

黑衣男子低声问宏悟方丈：“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方丈觉得该如何理解？”</p>

“阿弥陀佛”方丈道：“佛有三身，法性佛，就是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法性。有形有相的万物因缘所聚合，生生灭灭，都是败坏、虚妄之相。如来者，法性也。法性非能以相来见，法性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来不去，不增不减。百丈怀海禅师所谓：“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即是法性。若能于相而离相则能见到法性......”</p>

“佛之三身，殊途同归，皆为佛。清和不必自苦。”</p>

“清和？难道是他的名字？”顾明瑜撇撇嘴，有点看不上，人不咋样，名字倒挺好听得，听着就像是个翩翩的君子，又望了黑衣男子一眼：糟蹋了这么好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