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岳昭母亲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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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房间里，岳昭的母亲倚靠在床头，满脸病容，时不时蹙起眉哑着嗓子咳两声。</p>

进岳家前她只是个身份微贱的歌女，名叫槿辞，因善作词曲得了岳柯青睐，攀上岳家的高枝，做了妾。</p>

岳柯的妻子出身名门，同岳柯门当户对。她有大家闺秀的修养，多年来，从未对她一个小妾翻过白眼。虽得了正妻的宽容，槿辞在岳府依旧不招人待见。</p>

在这个小院子里，一晃十七年。她习惯了墙面透出的湿冷，也习惯了岳府众人的冷漠。</p>

常年湿寒的院子并不适合居住养病，只是一点点小病，总是好了又得，眼见着身体一日日消磨下来，生气一丝丝从身体里流走。</p>

槿辞总会想，或许过几年，便会在这院里悄悄死去。</p>

安排这样的院落，许是那正妻故意。十几年了，槿辞心中有怨怼却无从责怪，到底是她插足别人的感情。那正妻能给她一个栖身之地，算是大度。</p>

“吱呀……”岳昭推开受潮变形的房门，端着药走了进来。她的院子本是配了下人的，主人不受待见，连着下人也不尽心，常常一睡到中午。责怪两句，还要顶嘴，做事也马虎的很。对于母亲的照顾，岳峰总是亲力亲为。</p>

天气寒冷，岳昭担心药凉了失了效果，连着熬药的砂锅一起端了过来。</p>

砂锅上盖着隔温的纱布，经年累月被药气熏蒸，染成了棕色。岳昭把砂锅端到桌上，撇开药渣，把药倒到碗里。清苦味在屋内弥漫开来，这味道飘荡了十几年，沁到了墙壁里。每年到了梅雨天，便会慢慢的从墙壁中透出来，混着霉味萦绕在屋子里。</p>

岳昭把药递到床边，扶起槿辞慢慢把药喂她喝下。</p>

“岳昭，咳咳，你最近怎么不去找，咳咳，郭鸿先生？”槿辞喝了药咳嗽的症状好了些，哑声问道。</p>

岳昭检查补过的窗户是否漏风，听到母亲的话手上动作一顿。</p>

“先生他，正忙着为去王城做准备，实在不便打扰。”岳昭道。</p>

槿辞这才忆起，郭鸿马上要去王城了。</p>

“昭儿你可觉得我拖累了你？”槿辞轻声问道。</p>

“母亲何出此言？哪有母亲亏欠孩子的道理？”岳昭说道，用布头把漏风的窗缝堵上。</p>

“是吗？可咳咳咳咳咳……”槿辞刚说完一个词，又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p>

岳峰连忙转身把桌上备好的温水端到床边，喂母亲喝下。“入了春，天气温寒不定，母亲多注意身体才是。”</p>

岳峰扶母亲躺下掩好被子，确认没有漏风的地方。</p>

槿辞知道岳昭聪明，她看过岳昭写的文章，能看出他的抱负。不像她——只会写些吟花叹雪的浅白调子。</p>

这身体好好坏坏，病了去多年，病好了也出不了这四方的院子。在槿辞看来，在她嫁过来那天起，这一生就死在这院子里了。她没有什么好惦念的，只日复一日的混日子而已。但岳昭不行，他一个大好男儿，有才华有抱负，不能同她一起耗在这院子里，外面有大好的世界容他闯荡。</p>

“昭。”槿辞终于下定决心，她撑起手，坐起来一点对岳昭说：</p>

“我有一把琵琶放在外面的柜子里，你去帮我取来。”</p>

“天冷，母亲还是不要弹琴，会受凉的。”岳昭劝道，要扶母亲重新躺下。</p>

“咳咳，要你去拿！就去拿！怎么这么多话！”女子咳了两声，语气焦急。</p>

岳昭拗不过母亲，给槿辞披上衣裳，说好只弹一曲，弹完便好好休息，才出门去取那琵琶。</p>

随着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槿辞靠在床头，听着岳昭的脚步声渐渐远了。</p>

她起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枚簪子。</p>

这枚银质簪子是进岳家门的时候，岳柯送给她的。簪头是精心打造的轻薄花瓣，花瓣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中间是玉石做的花心。</p>

“原来我这一生，注定要折在这支簪子上。”女子抚摸着簪头的银花自语。她微蹙着眉，心中几度徘徊。直到门外脚步渐近，再做不出决定就来不及了。</p>

她握着簪子心下一横，扎向了胸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