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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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塔，启明星已经升了起来。再过些时间便到了上早课的时候，想要回去睡回笼觉是来不及了。平时葛少秋给母亲送晚膳并不会这么迟，这次是因为千叶耽误了些时间。</p>

“她一直待在塔里从未出去过吗？”千叶问道。塔上的阁楼空间很小，千叶想在那样的地方待上许多年，一定难熬的很。</p>

“是的，其实……”葛少秋顿了一下道，“父亲第一次带我来见她时，我甚至以为她不是我的母亲，而是我父亲的金屋藏娇。”</p>

“不是你的母亲？那不太可能。”千叶回忆云姨的相貌，认真道。</p>

“确实。”葛少秋也这么道。</p>

他和云姨长得太像了，特别是眉间到鼻梁的位置，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柳叶似的眉毛，笑起来一样的温柔，千叶就是这样放下了防备，被葛少秋套话的。</p>

“她说她是平民出身所以为葛家长辈所不容，是真的吗？”千叶问道。</p>

“可能是吧，平民和勋贵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葛少秋道。</p>

“这样吗……可我觉得她不像平民，说的故事也有不对劲的地方。”千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p>

葛少秋停住脚步，“哦？那里不对？”他一直知道母亲有所隐瞒，那个故事中或许有些真话，但逻辑不对的地方比比皆是，两年间葛少秋旁敲侧击了许多次，每一次都被母亲用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搪塞了过去。</p>

我能听出故事里的问题是因为在自小在葛家长大，现在一个不知是何来路的小丫头，初次见面就能听出母亲话出的问题，难道说和母亲的过去有些关系吗？葛少秋猜测道。</p>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说出的故事和她露出的表情对不上。”千叶认真想了想道。</p>

年少的葛少秋还不知道，有些时候，女孩子有一种神秘的判断方式叫做直觉。并且这样的直觉，通常很准。</p>

“那你觉得我母亲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听到这样无厘头的回答，葛少秋气结问道。</p>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母亲真是普普通通一介平民又是怎么和你父亲认识，还能生下你呢？”千叶回道。</p>

虽然千叶察觉到不对劲的原因很无厘头，但分析的角度和葛少秋相似。</p>

若只是身份微贱，葛家的长辈没必要逼死一个女子。就算葛少秋的父亲态度强硬，他们也完全可以让葛少秋的父亲娶个门当户对的做正室，把单云收为小妾。这样既对的起葛家的门面，又能让葛少秋的父亲如愿以偿。至于葛少秋的母亲，一个平民家的女儿要做葛家的大夫人本就不够位份，且不说合不合礼数，压不压得住下面的人便是个问题。</p>

然而在单云假死后，除了岳柯，葛少秋父亲的至交好友，包括葛家的一众长辈在内，葛少秋从没见过有人敢在他的父亲面前提续弦二字。</p>

葛少秋在葛家生活了十多年，从来没有人因为他母亲的出身对他怠慢，他是葛家的嫡长子，他的母亲是葛家的大夫人。即使单云亡故多年，到后来葛少秋的父亲战死沙场，整个葛家依然没有人敢置喙单云的身份。</p>

严格的来说，在葛家没有人敢谈论这个曾经的家主夫人。</p>

十多年前，葛少秋还没有出生，葛家一定发生过不得了的事。</p>

天色见亮，千叶看着走在前面不知在想什么的葛少秋轻声问道：“那个，塔里那些书，我可以经常来看吗？”</p>

“可以。”既然母亲的事已经被知道了，塔里也没什么秘密要瞒着千叶。</p>

“你说你的一身武艺是你师父教的，那你会写字吗？”葛少秋问千叶。</p>

“会啊。”千叶答道，“师父教过我，四国的字形差不多我都会写。”</p>

“你从小长在部落，你师父却教你四国的文字？”葛少秋问。</p>

“是啊。他不仅教我认字，也会教我四国间流行的诗文，或许他是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部落吧。”千叶道。</p>

葛少秋在岳家上早课，下午练武。千叶要全程跟随。</p>

作为池国的文武双璧，葛岳两家一直私交甚好。岳家世代从文，葛家世代从武，这一代不知怎的，岳家的嫡出的公子岳峰偏要打破岳家从文的常规，要到葛家习武，立志做个文武双全的旷世奇才。</p>

当时葛少秋的父亲——葛方砺还在世，岳家的家主与之私交甚好。岳峰常来葛家窜门，吵嚷着要学武赖在武场门口不肯走，两个大人无奈，又不好打破孩子的热情，葛少秋的父亲便破例让岳峰在葛家习武。</p>

岳家这样的世家一般是请武师在家教习，但岳峰向来看不上那些，认为是花拳绣腿不愿学，非赖在葛家，要学葛家的武艺。</p>

葛家训练场从来只让自己人训练，放岳峰来习武实属破例，岳家过意不去，便让葛少秋来岳家读书。岳家为文数载，经历了几代朝堂风雨，其中沉淀可想而知。葛少秋的父亲与岳峰的父亲交好，乐意乘这个情，便答应了下来。</p>

葛家世代戎马，几多战死，比起岳家少了许多旁支，没有扯不清的关系。葛少秋的爷爷因病去世后，葛家的权力掌握在葛少秋的父亲一人手里，余下能说话的兄弟只有老五，另有三个妹妹，早早定了亲事，做不了家里的主。</p>

岳家不似葛家，岳家家大业大，这房那房加起来，亦是人多口杂。当年岳峰去葛家习武，葛少秋来岳家开蒙，落了不少口舌。为了让葛少秋名正言顺的来岳家，岳家的家主想了个法子，在岳家设了学堂，让其他世家的勋贵也来此读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