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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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的菜肴很快就凉了，青精饭李度也只动了一半。</p>

李度负手踱着步在厅堂里四下转悠，看似是在思考李悦的提议，实则是用眼角余光打量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在确认屋子里外都没有埋伏，这才确定先前的确是误会了李悦的话。</p>

她是真的提议自己用郡主府侍卫统领李寒林的身份，赶紧在云中郡和秦羽霓完婚。</p>

可是，她的确没有谋反的意思吗？</p>

洛川郡守刘承平勾结北地密探作乱，事情已经盖棺定论，密卷是孟鸾亲自送到云上京的，陛下看过后也同意靖月司的处置方案，这才有在云中郡城外祭拜刘承平的一幕。</p>

可以肯定，其中真相长姐和姐夫毫不知情，可是封地远在淮扬郡的英王李敬业是如何得知的？</p>

英王李敬业先祖乃是凌云帝国开国名将李献绩之后，李献绩骁勇善战，军威赫赫，当年为太祖皇帝立下不世之功，得以获封英王，后世子孙世袭罔替。</p>

爵位传至李敬业这一代，虽无大的建树，但威望还在，他一封密函送到女帝陛下面前，陛下不得不重视。</p>

密函中声称，倾云郡主李悦与刘承平叛乱有牵连，意图在洛川郡举事之后举旗策应。</p>

陛下震惊，下令靖月司暗中彻查，得知靖月司在云中一带活动后，对李度知情不报极为不满，口头上给予了训诫。</p>

眼下李度很被动，在花厅里不住地踱着步子，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p>

“靖月司待得久了，人也变得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丈夫，就问你一句，娶还是不娶？”李悦带着愠怒问道。</p>

李度回过神来：“呃？哦......这个嘛，哈......”</p>

李悦眼眸微微一阖，冷冷地盯着他。</p>

“这件事，待我见过羽霓，探探她的口风可好？她父母、师父都不在了，家中没有长辈，婚姻大事也只有和她商量的。”</p>

李悦心里一软，方才想起秦羽霓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独自打拼的小姑娘呢，虽说郡主府一直替她做着遮挡，但不可否认，换个人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p>

“嗯，先去见见她也好。”</p>

......</p>

屋外雪花洋洋洒洒，屋内灯火馨宁，如豆的灯点跳跃，为铜镜前少女的面颊染上一抹昏黄。</p>

秦羽霓仔细地将发髻上的头饰一件件的卸下，任由青丝沿着香肩锁骨如瀑般滑落。接着，用澡豆慢慢洗掉面魇花钿脂粉，一盆水渐渐染成胭脂色。</p>

本不喜欢又浓又重的凌云风格妆容，清新雅致才是最爱，奈何今日一群大户千金们相约秦衣楼组团做美甲，秦羽霓不得不画了她们喜好的大浓妆，笑脸相迎，好生伺候。</p>

这群小祖宗们出手阔绰，要求不少，秦羽霓带着董舒儿、春芽、唐婉纱指挥众多姑娘忙前忙后，可算是伺候的服服帖帖，临走带了不少护手霜。柳怡如喜滋滋地一打算盘，赚的盆满钵满，直到夜里关门，脸上都还挂着笑。</p>

简单用过晚膳，婉拒了唐婉纱派过来的侍女，换了一身居家的常服，秦羽霓独自在屋里卸妆。</p>

往日这些事情有春芽帮忙，现在也用不惯其他人，只有自己动手了。</p>

闹别扭闹成眼下这样，委实意料不到，一念及此秦羽霓只有默默在心里叹口气。</p>

夜风敲打窗棂，屋子里有些闷，秦羽霓将窗户支起一道缝，冷冽的空气漏进来，昏沉的脑子恢复了清明。</p>

往年的这个时候，秦羽霓和师父、季婶总是会支起炉子，做一个羊肉锅子，烫一壶酒，边吃边聊。</p>

一整晚都是师父在说，秦羽霓在听，季婶偶尔补充几句。说的都是凌云后宫里的趣事。</p>

王皇后的冷傲，萧婕妤的聪慧，说起来林语桐如数家珍，有时候逗得秦羽霓咯咯咯的笑。</p>

至于最受宠爱的周淑妃，师父林语桐总是讳莫如深，面色凝重，想来是因为昔日先帝的妃嫔成为前无古人的女皇，不好随意议论，秦羽霓也就没有在意。</p>

唯独有一次，林语桐多饮了几杯，说了几嘴周淑妃驯马的往事。</p>

西番向先帝李重德进贡了一匹性子暴烈的“狮子骢”宝马，无人能将之驯服。</p>

当年还是小宫女的周媚姬大胆向先帝进言声称她有法子降服烈马，接着向先帝讨要铁鞭、铁锤、匕首三样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