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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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肯同本君讲？”</p>

熟悉的声音，带着冷傲克据，自身后传来。每一字都说的那般轻巧随意，不咸不淡，无关痛痒。</p>

我心中一沉，来不及回头确认，下意识提脚往城门内跑。</p>

才迈一步，城门高墙上，立时齐刷刷钻出带弓箭的羽兵百十人。箭搭弦上，数十道箭头瞄向城墙下的我。</p>

我收回踏出的右脚，眉头不觉间拧于一处。</p>

过城关的百姓哪曾见过这阵仗，瞬间乱作一团，往四处躲散。</p>

已交换路引的四武卫欲出姑苏城护我，城门骤然紧合，玄铁铸造的两扇巨门逐渐相近相接。数道红缨枪对准穿着布衫草鞋的武卫，防止他们突破城门。</p>

我看一眼高墙上尖利的羽箭，瞬间红了眼。帝君不会杀我，不代表，他不会对武卫动手。</p>

“走！”</p>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让他们不要再回来，走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p>

生为阳离，死为阳离。武卫的信仰，是紧守我身侧，护我周全无虞。</p>

城门一旦紧闭，意味着他四人，再无可能知晓我是否安全，意味着他们远离我，意味着背弃信仰和存在的意义。</p>

哪怕他们知道我于帝君的重要性，于青州的重要性，于整个九州的重要性……知道帝君不会杀我、伤我分毫。仍会突破千军万马，迎着道道羽箭而来，只为紧守我身侧，护我无虞。</p>

我是他们的主人，但信仰，大过主人。</p>

哪怕我命令他们离开，他们仍会迎着红缨枪和弓箭手向我而来。</p>

姑苏城外的四武卫紧紧团住我，姑苏城内的四武卫拔剑而出，手握利刃刺向关闭城门的卫兵。</p>

一剑挥落，整排红缨枪断成两节，带红缨的枪头落了一地。</p>

士兵仍不肯退让，伤一人，有下一人冲前顶上，推关城门。伤兵遍地，却永远伤不尽。城门仍在逐渐闭合，两扇玄铁门间的缝隙愈发狭小。</p>

武卫红了眼，下手不再有丝毫顾忌，一十八九岁的年轻士兵，手中握着半截红缨枪伸向武卫，脑袋倏然滚下，身子仍僵站着，只有颈上泊泊鲜血，喷撒向四周。</p>

“不要！”</p>

我竭力呼喊，武卫一顿，整根红缨枪没入胸口，带出沾着鲜血的枪头。</p>

城门下的士兵尚不足惧，一旦突破城门，从城门到我之间，约有数十尺，此间距离，足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将武卫射成刺猬。</p>

我转过身，看到踩在车舆踏板上的帝君，迎风而立。</p>

一身玄衣在风中簌簌作响，一头披散着的黑发在空中翻飞，双手负于背后，从高处静静望着我。</p>

那双眼，似无尽深渊难以揣测。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我。</p>

“求你，不要动手。”我哀求的声音有些战栗，藏着无法遮掩的恐惧。</p>

帝君转头，不再看我。薄唇微张，吐出一字：</p>

“杀”。</p>

数道羽箭随令簌簌而落，羽箭离弦的声音，羽箭冲向地面的声音，通通灌进我耳朵里。</p>

我听到羽箭未没入身体，冲落声戛然而止。</p>

我听到许多羽箭未落地，破风冲落声却戛然而止。</p>

我木讷的转身，不过在原地转半圈罢了，却转的极其艰难。眼前蒙上一层大雾，已看不大清了。</p>

羽箭齐齐落在我身前数尺的地方，似隔了一道箭墙。</p>

武卫四人，全部跪倒在箭墙之中。除了一张脸还模糊辨的清外，通身都是羽箭。</p>

他们突破了城门，却没有靠近我。他们怕，一旦离近，羽箭会毫不留情的冲向我。</p>

他们怕，我身有损伤。</p>

我伸手擦去眼前的大雾，看到他们头颅低垂，紧紧抵着刺进胸口羽箭，全然没了声息。</p>

“属下小时候，一块巴掌大的地瓜，一碗滚烫的茯苓茶，就整日不知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