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青杏小，暗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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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云阁里，阵阵湖风送爽，高大的檐角飞扬如翼，遮去了灼人的日头和蒸腾的伏气，却并不能叫人的心里蕴静生凉。</p>

庆妃端坐一旁，一脸慈爱地看着苏媺，只是唇角一抹浅浅笑意，看似有些僵硬。</p>

座中不少嫔妃却朝苏媺投去同情的目光。</p>

翮贵妃一向跋扈，碍于皇上袒护，她自然不会明着跟宣颐宫过不去，只是，又何必去为难苏媺？以庆妃的庸懦和曦华的骄纵，苏媺能周全其中，本就殊为不易了。</p>

魏美人一双清凉的眸子难掩忧色，董修媛宽和仁爱的脸上隐隐透着不忍。</p>

薛采女坐在角落里，神色憔悴而晦暗，如被夜雨打湿的藤叶。</p>

若在往日，她还能仗着皇上的纵容，说几句玩笑话，解劝一二，如今却是爱莫能助了。</p>

她想起那日被降位，一个人躲在长春宫里痛哭失声，既后悔自己太过大意，以致害得如意惨死杖下，又怕失去皇上的宠爱，从此再不得翻身。</p>

正是忧惧之时，朝欢悄悄带了苏媺亲手做的糕点来看她，还替曦华公主捎话儿，说待寻了机会，必会在皇上面前为她说情，纵然一时难以改变她的困境，却令她心生暖意，只觉得偌大后宫，她也不是孤立无援了。</p>

一片沉静中，翮贵妃盯着苏媺，却蹙了眉。</p>

牛嬷嬷曾猜测说，那日，曦华设计青梅，是苏媺在背后出谋划策，只是这老奴语意含混，翮贵妃便也不以为然。</p>

她一向不曾多留意苏媺，印象里，这是个行事妥帖、安分守己的孩子，约莫有些小聪明，否则，何以哄得了曦华的喜欢，还有六宫交口称赞？</p>

只是……这孩子竟生得这般瘦弱么？</p>

惊云阁里，一众妃嫔按品位高低，各自坐在位子上，只苏媺一人，茕茕立在翮贵妃面前。</p>

她神色幽静、姿态娴雅，显然受过极好的世家教养。</p>

但在翮贵妃眼里，面前的女孩细颐柔颈、双肩紧窄，雪白一张小脸染着些热晕，樱草色绣浅水芙蓉的衣裙更衬得她清瘦寡淡，眉眼虽姣好，却是青涩未舒，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尚未长成的青杏。</p>

珠兰说，她十三了，正是豆蔻年华，怎的竟跟曦华差不多身量？且曦华娇美灵动，不过十岁年纪，已初见顾盼生姿之态。</p>

翮贵妃越看越是皱眉，却也放下心来。</p>

一个小丫头罢了，想来，是那老刁奴没办好差事，竟以为可以另辟捷径，找些稀奇悚人的理由，蒙混过关……</p>

此时的苏媺，自然不知翮贵妃心中所想，她颔首低眉，静静地立着，头顶的目光充满威压，如一张密实沉重的大网，将她的周身罩得一丝不透，又如巍巍山海，裹挟着审视与轻屑扑面而来，饶是她心志弥坚，也不免脊背生凉。</p>

怨不得，六宫嫔妃皆惧惮翮贵妃的锋芒，这般威势，更兼风华天成，便是母仪天下也尽是足够了。</p>

苏媺平复一下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地回道：“娘娘谬赞了！臣女不过萤烛之光，怎能与公主的明月之辉相较？”</p>

阁中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苏媺一向打扮清雅，又是个低调小心的性子，若论颜色鲜亮，尚不及曦华的三分之一，翮贵妃之言，不过存心挑拨罢了。</p>

连翮贵妃自己也恍然间犹豫了一霎：“本宫瞧着……你比刚进宫时，似是瘦了些？”</p>

苏媺谦然含笑：“多谢娘娘垂问！许是天气炎热，难免失了胃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