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二章、老夫夏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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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制筋，春取角，冬伐木，秋合之。</p>

一把战场上使用的牛角弓，从取材到成弓，需要三年的制作周期和280多道工艺。</p>

夏制筋。是夏天气候温热，正好去油制作牛筋，就是把牛筋放在墩上捶打。</p>

春取角。是春天牛儿血气最旺，水牛角最好。</p>

冬伐木。是冬至伐竹折桑，不易虫蛀。同时，收集鱼鳔，熬制好的鱼胶作为角弓的黏合剂，冬天切好晾干，不易腐坏。</p>

秋合之。是秋天不冷不热，湿度正好，秋高气爽时将弓弰弓弝黏合在竹胎上，完成弓胎的制作。</p>

这样繁杂的工艺、耗时漫长制作出来的牛角弓，野性未驯，能记住很多东西，比如使用人的习惯和力道。</p>

当然了，价格也昂贵无比。</p>

至少作为屯长之子的华雄，是用不起的。</p>

他手中的弓，是一把杨木弓。</p>

杨木的特点是重量轻、强度高和弹性好，是贫困猎人们制弓最常见的材料。</p>

做出来的弓，力度不大，约摸六七斗，射程也就四五十步（汉代一步，是左右两脚各行一步，约摸1.4米）。</p>

不过呢，对比如今军中步弓一石、骑弓七斗的标准来说，能将杨木弓拉开犹如满月的臂力，已经是佼佼者。</p>

尤其是华雄，今年虚岁才十三。</p>

“嗖！”</p>

系着纶线的箭矢，犹如呼啸而出，急促得连风儿都来不及哀鸣，便没入水中。</p>

顿时，水面就荡漾起一阵涟漪，带着淡淡的血丝晕开。</p>

那是鱼儿被射中的垂死挣扎，和冒出的血花。</p>

华雄持弓的左手腕一番，让弓挂在了臂弯，连忙用两只手扯住了纶线。</p>

方才他将弓拉得太满了，以致于射出的箭矢力道太大，直接洞穿了鱼儿的身体。</p>

刚好，这只鱼儿挺大，约摸四五斤（东汉一斤约220克）的样子，就算被箭矢洞穿，一时间也死不了。</p>

箭矢没有卡在鱼身上，就会带来一个可能：细细的纶线，会被剧烈挣扎的鱼儿扯断，不但没有收获，连箭矢都搭了进去。</p>

但是呢，华雄好像对此挺有经验的。</p>

只见他双手扯着纶线，先是微微松开，让受伤的鱼儿拖着纶线往水底里游去，待纶线沉下水下几丈后才猛然一扯，发力将纶线往回拉；然后又继续放线。如此好几个来回，那只受伤的鱼儿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再也挣扎不动，被拖上了岸。</p>

这种手法，很像后世垂钓大鱼的技巧。</p>

事实上，华雄懂得这种技巧，就是他的灵魂来自两千年后。一个生长在红旗下，在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因癌症而亡故的灵魂。</p>

也许是临死时的不甘太强烈，他的灵魂莫名其妙来到东汉末年，鸠占鹊巢成为了现在的华雄。时间，是在去年那场大病。</p>

这也是华雄一下子变聪明懂事的缘由。</p>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p>

村庄里的乡里们，对变得懂事的华雄赞赏不已，说他以后会比其父更有出息；华立夫妇也是这么觉得，老怀甚慰。</p>

既来之，则安之。替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走好以后得人生路；努力的、认真的再活一次，来告慰自己上一世的不甘。</p>

华雄还是华雄，只不过会走出不同的历史轨迹而已。</p>

这就够了，不是吗？</p>

其他的，就随风而去吧。</p>

“阿兄的弓术又精进了！”</p>

在华雄将箭矢取出来的时候，王达也跑过来帮忙将纶线卷好，避免缠绕打结。看着鱼身的箭孔，便由衷的赞了句。</p>

旋即，又自嘲的叹气，“也许是我没有习射的天赋吧。方才连续试了好多次，明明觉得瞄得好准，结果都是擦着鱼身而过。”</p>

华雄听完，不由莞尔。</p>

在光折射的原理下，人们从岸上看水里的鱼，会觉得浅一些。王达不明白这个道理，瞄得越准，就是越偏，又怎么能射中鱼儿呢？</p>

捻了根草绳，将鱼从腮穿起来后，华雄带着王达爬上水畔的石头，解释了一番射鱼时要瞄准要水下几分的心得，便让他自己尝试。</p>

王达将信将疑，等鱼儿又一次贴着水面游弋时，便引弓搭箭瞄准一番，松开了弓弦。</p>

可惜了，准头还是有些偏差。</p>

箭矢只是从鱼身擦过，让水面飘起一丝淡淡的血痕。</p>

但让王达兴奋不已。</p>

至少，这次的箭矢碰到了鱼儿了不是？</p>

“阿兄，汝的办法是对的！”</p>

他一边扯纶线回收箭矢，一边很大声的嚷嚷着，“我再多试试，射中几尾鱼儿，带回去让阿母煮鱼汤。”</p>

也让华雄摇头苦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