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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金粟寺的时候夜色就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根本化不开,草丛中到处都有蝈蝈烦躁而凄切的叫声,野花的香气静静弥漫在空气中,如水的月光铺洒下来为大地织了一张柔软的网,把周遭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东西都被笼上了这张柔软的网,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看到的那样真实鲜明,因为它们此刻都有着一抹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本身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固有的神秘,使人心里生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p>
修建在城郊的金粟寺是南梁第一佛寺,也是先帝钦点国寺,虽矗立在层峦叠嶂、崇山峻岭的山腰处,却葺有一条通路可直达建康城最繁荣处,抬眼望去,隐约露出的殿阁檐角巍峨入云、气象万千,就连殿顶用的瓦片都与皇宫一般无二,极为富丽辉煌。</p>
下了马车被山峰一扑身上便觉得有些寒凉,秋思赶忙跳下车来给我披上了云霞锦绣斗篷,“娘娘可千万别因来这一趟倒被山风吹坏了身子。”</p>
我笑道:“哪里就这么经不得风吹了。”</p>
眼前的雾谷,如同一条溢满奶浆的河流,舒适温柔地躺在山的怀抱里,远处,群山环绕,绵延绵亘,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巨龙,俯瞰足下,白云弥漫,云雾缭绕,好似一举倾泄而下的瀑布。</p>
苍茫的暮色渐渐弥漫开来,四边的树木郁郁葱葱,绿植滴翠,云雾开合掩映下的古刹钟声悠悠袅袅入耳,反让我沉坠的心稍稍沉淀,莫名生出一种熟悉之感,朝前踱了两步,悄声说:“我好像以前来过这里。”</p>
秋思笑道:“娘娘以前怎么会来这种古刹?”</p>
我脑中似有碎片一闪而过,但可惜,瞬间的灵光一现后剩下的便是白纸一张,轻摇一摇头,“我不记得了。”</p>
秋思道:“记不得娘娘就别总逆着自己来,否则身子又要不舒服了。”</p>
我轻声道:“没事的。”</p>
正观望间,几尺外有两个年轻的小和尚掌灯说笑着走了过来,身着土黄色的袍服,不饰纹案,手腕上都挂着一串琉璃珠,看见我们,稍一施礼问:“施主深夜到访有何贵干?”</p>
秋思上前回了一礼,道:“我们娘娘是宫中的昭仪娘娘,小师父还不赶紧跪下请安?”</p>
两个小和尚面面相觑,一听忙就要跪,慌张至极,我一笑,摆摆手道:“罢了,你们都是出家人也不必循这份俗礼。”</p>
小和尚道:“寺中无人告知,实在不知昭仪娘娘今日到访,真是怠慢了。”</p>
我摇头,“我本也是微服出宫,你们在寺中不知晓也是有的,你们且带路领我前去便好。”</p>
小和尚福一福身,恭敬的让出半个身子来,我扶了秋思一同随着他们走,忍不住询问:“陛下在寺中可好?”</p>
小和尚温和道:“陛下一切安好,娘娘尽可安心。”</p>
我叹道:“我实在担心陛下安危,听说日前陛下遇袭一事真是叫人吓得心惊肉跳,必要来看一看才能安心,”侧眼瞥了他们一眼,又问,“刺客可抓住了?”</p>
小和尚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小僧们整日都是晨钟暮鼓,这些红尘中事,委实不太清楚,等会儿娘娘见了陛下问一问不就知道其中经过了?”</p>
我笑道:“小师父说得也是。”</p>
绕过几间低矮的空置平房,终于来到正殿前,小和尚却驻足不进,秋思问:“怎么不进去?”</p>
小和尚道:“娘娘大概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自陛下来后为了保证陛下的安危,住持吩咐来人一律都要经过通传验明身份才能进寺,”他轻轻一叹,微微躬一下身,继续说,“只能劳烦娘娘身边的婢女跟小僧进去走一趟验明身份才好。”</p>
秋思竖眉道:“这是陛下最宠爱的昭仪娘娘,也要通传验明吗?!”</p>
小和尚不卑不亢道:“任何人都必须要经过通传证实身份。”</p>
我笑问:“若是我偏不验又会如何?”</p>
小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那么,一来,娘娘恐无法进寺,二来,小僧们恐亦要受罚。”</p>
我心下暗暗感叹,不愧是国寺,就连这些小和尚行事说话都不愠不色,滴水不漏般的缜密,只轻轻一笑,对秋思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坏了规矩,你就随小师父们走一趟,宫中人见到你随即也就明白了,大概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我就在这里等着便是。”</p>
秋思蹙眉踌躇道:“可是……这样太委屈娘娘了。”</p>
我瞅了她一眼,“还不快去。”</p>
秋思只好行礼随着小和尚进去。</p>
余光扫见灰色的阶台上开满了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下,犹如无数只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停在空中,凝然不动,不曾想到在这香火不断的金粟寺前的石阶上居然还会开出这样优雅的花朵,我笑着摇了摇头,“想来这里平时每日也是香客络绎不绝之处,凭着这两日好容易开出的这些花,倒是不免以后会被人随意践踏了。”</p>
忽有声音回道:“娘娘可听说过佛祖和垫脚石的故事?”</p>
不必回头,我也大致猜出几分来人,不免冷言冷语道:“云南王派你来偷袭陛下,却没成功可是大发雷霆?”又是一笑,回头道:“你胆子真大,失手了竟还敢在此处瞎转悠!”</p>
一身蔚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皆用金灰色的丝线绣着柳叶纹案,靛乌色的裤脚扎在锦靴之中,一副时刻准备战斗的衣束,他对我笑道:“见你并不好奇何以我未被俘虏,难道你早就知道?”</p>
我笑,若是你被俘虏了,罗熙也不必再在这里假意祈福,“沧泱,我本来的确以为你被俘了,可是当下看到你行动自如还能出现在我的面前谈笑风生就不用多问什么了,一切都再清楚不过,”揣摩着看他一眼,“你逃脱了。”</p>
他点头,“可你还没回答我方才问你的话呢?”</p>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他,脑中就会想起罗熙差点被他袭击受迫的危险,就会想起湘湘一尸两命的悲戚,就会想起容大人护主而亡的凄痛,眼眶不禁湿润,恨恨道:“你问我,我就一定要回答吗?”</p>
他淡淡一笑,眉心却曲折成川,“你自然可以不必回答,”他琥珀色双眸有温润如水般的光泽,扫过我面上时隐隐透出一抹难言的悲哀,略带着笑意摇头,疑声问我,“你现在可是十分恨我?”</p>
我目光落在他面上,答:“是,我恨你。”</p>
他问:“可是因为我此前袭击罗熙差点得手让你痛失所爱?”</p>
我却缓缓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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