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心绪凄迷，红泪偷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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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的星星，像黑夜里无数眨动的眼睛，又像一颗颗光闪闪、亮晶晶的夜明珠。我自御书房出来后就一言不发，秋思在等外面一定听见了我在里头和罗熙的对话，只一路低头扶着我万般谨慎千般小心的回到婉仪殿。</p>

我看出她圆润的面庞下藏着愧疚，便问：“许多事情何以要瞒我至此？”</p>

秋思神色窘迫，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娘娘，奴婢不敢违逆陛下的旨意。”</p>

冬雪端着刚泡好的一盏茶水正走到门边，见状忙过来把茶盏放在桌上，一下跪地道：“娘娘，奴婢不是有意要欺瞒娘娘的。”</p>

我苦笑，“你们不是有意的却什么都知道，每日看着我行尸走肉般的迷茫无助，还是一声都不吭。”</p>

秋思跪下说：“娘娘，奴婢不告诉娘娘实情，实在是因为不想娘娘再受一次伤害，虽然娘娘失忆心里偶有彷徨，可是日子却过得宁静而平和，”说着，眼里盈满了泪水，“一点一滴奴婢都看在眼里，现在的娘娘比起以前的二小姐，真的要幸福许多。”</p>

冬雪道：“娘娘，奴婢们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娘娘受到一点伤害。”</p>

我皱眉，“你们说你们不想再让我受到伤害，殊不知你们已经伤害了我，”目光逡巡在两人的脸上，“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终归是要知道的，若能早知道，纵使会心疼痛苦却也好过现在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p>

秋思挣着通红的眼眶，“娘娘，娘娘不能对奴婢失去信心，奴婢是一心对娘娘的啊！”</p>

冬雪附声道：“奴婢也是！”</p>

我轻轻一笑，这笑容里有几许无奈，几许自嘲，“据说，陛下刚登基时，我就被陛下拘在皇宫里过，那些时日里，我都经历了些什么，你们可知道？”</p>

秋思道：“奴婢们当然知道，那些时日一直都是奴婢们伺候着的，一桩一件都悲痛得让奴婢们不敢忘记。”</p>

我叹出一口气，刚开口准备细问，门外就传来公公低沉的声音，“太后乍然晕厥，后宫妃嫔需要轮流去慈宁宫侍疾。”</p>

我听了，忙让冬雪去开门，公公颔首请安，眼神直直盯着地砖，样子十分恭敬，果然是慈宁宫调教出来的宫人，名不虚传。我问：“公公可通知过冯淑仪和庄婕妤了？”</p>

公公道：“慈宁宫另分派三人去三宫通知，其他三位娘娘住处离得稍近些，想来应该已经到了。”</p>

我点头，慈宁宫真让人刮目，突发这样的状况还能临危不乱的调停，井井有条，“那就赶快请公公带路吧！”</p>

走至慈宁宫外庭园中，只觉得凉意拂面瑟瑟而来，不觉抱了抱双臂，秋思忙把手臂上搭着的袍子给我披上，忽闻得身后有人唤：“渺渺。”</p>

我回头，原来是庄婕妤，“庄姐姐，”她紧走两步，来至我面前，行了个半礼，我把她轻轻扶起，“我还以为你已然先到了。”</p>

庄婕妤摇了摇头，“我本已歇下了，一听到公公的传唤就马上起来梳洗，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步。”</p>

我打眼看她也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候的彩华，心里稍稍安心，不过她向来是周全的，我又转眼看了看两位公公显得有些焦急的神色，便执了庄婕妤的手，轻声说：“咱们本就迟了，赶紧先进去看看情况吧！”</p>

庄婕妤“嗯”了一声，一面走，一面疑惑道：“太后身子向来硬朗，怎得会突然就晕厥了？”</p>

我想了想，“我也不晓得，前几日去请安时，太后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不亲眼一看，还真是不敢相信。”</p>

庄婕妤侧目道：“是了，方才公公来传话说太后乍然晕厥，要妃嫔侍疾，我还真是被这话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做糊涂梦，就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竟发现不是在做糊涂梦。”</p>

慈宁宫中灯火通明，宫人们进进出出，手忙脚乱，我瞅了一眼秋思道：“你在外头候着，太后病着，床边不宜人多。”</p>

秋思答：“是。”</p>

庄婕妤也对着彩华说：“你也在外头待着吧！”</p>

我单单和庄婕妤两人跨入宫中，皇后早在床边卷起袖子拧毛巾、端药盏，伺候得妥妥帖帖，冯淑仪则是站在一旁等待接手。太后已经醒了，只是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时不时干呕，看上去十分虚弱。御医全聚在外室斟酌如何下药，如何开方，瑾月姑姑跟在御医后面，听从交代布置，众人皆聚齐，唯独罗熙不在，难不成是因为下午我把他气着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岂不是成了个罪魁？</p>

我和庄婕妤行过礼，就静立在一边，太后靠在玲珑软枕上，抚着胸口说：“皇后这孩子果然不错，内慧贤良，老实中肯，最先到服侍了我一晚上，手脚利落，倒也不嫌弃我邋遢，”环视一圈，哀叹一声，又问，“皇帝没来？”</p>

一时鸦雀无声，无人敢答，皇后几次嗫嚅了唇瓣，却还是没有开口，瑾月姑姑见状，忙小跑过来圆场道：“想来是陛下朝政繁忙，一时没顾及也是有的。”</p>

太后精神不大好，头发长长披散在枕上，青丝中夹着几缕灰白，“原是我老了，皇帝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心里了。”</p>

听太后的意思是要当众怪罪罗熙，我自然知道一个不孝的罪名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杀伤力有多大，少不得欠身道：“太后息怒，都是我的罪过，”略低一低头，“今儿下午我去御书房惹了陛下几分不快，本以为没什么的，可不想却误了太后，若是此番还叫太后误会陛下孝心，那我真的就是该死了。”</p>

冯淑仪言语带着暗暗的讽刺说：“陛下在重姐妹中最是宠爱蒙昭仪，想来也只有蒙昭仪能把陛下气成这个样子，竟连太后病重都无心来探望，这样的功力，我等还是望尘莫及，”轻轻一笑，“能相较的，恐怕也只有先帝的冬贵妃了！”</p>

冯淑仪话一时说得脱了口，惹得太后一阵不快，“先帝薨逝多少年了，那档子风花雪月的事，实在叫皇家难堪，以后谁都不准再提！”</p>

冯淑仪忙跪下连声道：“是。”</p>

皇后抚一抚太后的臂膀，温婉陪笑说：“太后，虽说病走如抽丝，但还是得多多保重才好，依我看，太后这病来得突然，一定是平日里烦扰动怒太多的缘故。”</p>

太后歇一歇，道：“是啊，我老了，有些事情也是有心无力，以后皇后就要多多劳苦，把这后宫众人从上到下的管理好。”说完，反手拍了拍皇后的手。</p>

太后转头看了我一眼，道：“罢了，你也不必自责，并非该怪你，”她目光又轻轻扫过庄婕妤和冯淑仪，“皇帝有皇帝的苦衷，我有我的道理，就是你们几个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p>

庄婕妤温和道：“陛下治国有方，太后还是要多多调养才好，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温良贤德、内外慧中，必然可以让后宫姐妹信服。”</p>

我忙道：“惟皇后娘娘马首是瞻。”</p>

冯淑仪虽带着几分不愿，却还是行礼道：“一切听从皇后娘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