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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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才知道，这才是他从一开始喜欢写东西的原因。</p>

所以他坚持着写下去，写完一篇，又开始另一篇，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奢望，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苦痛，都写进去，丢开来，放入另一个世界，之后又是一个自己。</p>

写着写着，一个秋天就此深厚起来，落叶开始飘飘洒洒，在冷雨中合唱着落寞的别离，天空的阴云也仿佛比前几日来更加厚重和无情。</p>

小满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夏至了，听柳絮说他在宿舍不出来，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见到自己，还是准备毕业论文什么的。</p>

那天的那句话，她一直想当面问问夏至到底是什么意思，加上前几天凌杉终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小满，她就觉得事情好像被他们俩搞得复杂了一点，她自己在心里猜测了一个狗血的误会，发现和自己的现实八九不离十，心底更加的觉得大事不妙。</p>

没想到刚想坦白开来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夏至却老是躲在宿舍，自己叫他也不应，消失了一样，要不是柳絮说每周他们都在一起给马六补习，都要以为夏至真的不见了。</p>

今年的中秋终于迎来了秋天以来的第一个好天气，小满和几个朋友计划着出去玩的，叫上了柳絮，柳絮又叫上了杨东他们几个，为的是把夏至也拉过来。</p>

刚开始大一的几个人听说大四的要来掺和还不情不愿的，但是男生听说柳絮单身，女生听说夏至单身之后，也就全票通过了。</p>

几个人不打算沈阳转，三天假期准备好了之后，根据夏至的建议，也没有选那些名气很大，人很多的地方，去了离夏至家乡不远的一个小城市，这个时候正是人少的季节，但是夏至知道，那里的树林和河流都是一些旅游景点所不能比的。</p>

坐上车的时候，小满的位子和夏至是挨着的，看来肯定就是柳絮的安排了，两个人从开始计划出行的时候，就从来都没有好好说过话，甚至连正眼对视都没有过。</p>

现在坐在一起，小满看着窗外，夏至看着手里的书，但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小满，没想到一抬头，小满也在偷偷看他，两个人弄了两张红脸，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再抬头了。</p>

小满很想问问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但是看看周围都是人，也就没有问，而夏至一直在强迫自己控制好感情，不让自己的心思露出来。</p>

他勉强笑笑，为了打开尴尬的局面，开口想说什么，没想到一张嘴却问了这么一句：“凌杉，你没带他来吗？”</p>

小满正埋怨着夏至老是吧气氛弄得怪怪的，突然听到他这么问，心头不由得来气了，恨恨地说：“分手了！”说完扭头看向窗外不理他了。</p>

“呃... ...”夏至也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分了...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不好吗？”</p>

“不好！”</p>

“是吗？”夏至见小满满肚子的火气，也就不问了，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p>

小满看着窗外等了半天，没等到夏至说点好听的来，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厮居然睡着了，一肚子的怨气没地方发，只好鼓着腮帮子看风景去了。</p>

这木头！</p>

三十四</p>

这个城市是完全虚拟出来的东西，姑且把名字部分用++代替略去。</p>

++距离沈城是不太远的，高铁三个多小时，因为是小城市所以要转客车再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而这座小城的郊外是很美丽的树林，很少有地方能够保留这样一个完美的生态。</p>

金黄泛红的大片树林，澄澈的湖水，清新的空气，温柔的小雨。</p>

几个人像夏至一样，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就爱上了这里。</p>

按照夏至的说法，下雨的++郊外是最美的时候，以为++的雨是温暖的，落在湖面上也是不起涟漪的，到了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温暖的雨。</p>

仿佛是飘絮一般的雨丝，若有若无一样飘散在空中，湖面平静的看不到一点波动，眼前的平静和远处湖口的水流就像两个世界一样让人仿若置于梦中一般。</p>

从林外租来的大伞插进湖边不满卵石的泥土里面，铺好软垫和台布，就是一个野炊的好地方，而且这样的小雨虽然不能随便淋，但是烧烤是完全无压力的。</p>

支好烤架，拿出肉和蔬菜，之后就是夏至和轻恋、云叶妹妹忙活的时候了，几个人会做饭的也就他们三个，而且夏至还是占大头的那个，毕竟女生对于烧烤还是很不顺手的。</p>

夏至在忙的时候，杨东他们几个便脱了鞋子，跑进了水里，也不怕水里有什么蛇虫之类的，在里面淌水，被秋天冰凉的湖水冰得龇牙咧嘴，看着对面人脸上的纠结表情呵呵傻笑。</p>

看着湖里那几只，云叶妹妹捂着嘴笑。</p>

夏至看了他们一眼，小满在湖里一蹦一跳地环节温度，到处跑作弄人，林远峰差点被她一下摁在水里，好在虽然没稳住身子，但是靠着惯性退到了湖边，倒在了卵石上面。</p>

笑了笑，夏至低下头继续烧他的炭，对云叶玩笑着：“别看杨东平时人五人六的，有时候会跟小孩儿一样，有没有觉得失望了？”</p>

云叶摇摇头：“没有我觉得挺好啊，男生老是那么强势还不如有的时候这样，不是有人说男生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吗？”</p>

轻恋这下笑开了，指着夏至说：“我终于知道老夏为什么没有对象了，原来如此，男生老是那么强势还不如有点时候这样，哈哈哈哈！”</p>

夏至也不恼，错开轻恋的手把塑料扇拿过来：“去你的，你怎么知道我没对象？”</p>

这下换了轻恋两个傻掉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轻恋问：“你什么时候有的？好啊，都不告诉我们！”</p>

夏至抬头，发现云叶妹妹也是满脸八卦得看着自己，苦笑了一下又说：“我只是问你怎么知道，又不是说我有了。”</p>

“切！”轻恋无聊了：“浪费我们感情，还以为你这棵死树终于开花了呢！”</p>

死树开花，夏至想起了老街的老树，有些伤感了，低着声音说：“老树开花，是从不结果的。”</p>

云叶妹妹似乎听出了点什么，想说的话咽下去没有说了，但是轻恋粗枝大叶没有察觉，还在犟嘴：“老树开花谁说不会结果，老树开花开的少的时候也会结果的好吧？”</p>

夏至的心头一震，自己也不知道被触动了哪里，突然有种明悟的感觉，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停滞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常态，笑笑不说话了。</p>

云叶看着夏至的样子，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p>

越是临近中午，天空越是阴暗起来，几个人闹够了从水里出来，晾干了脚，穿好鞋回来的时候，夏至已经烤好了几盘烤串，杨东三个男生走过来拿起来就吃，马六手指翻动无比麻利地开了几瓶啤酒，坐在台布上，拿出准备好的面条架起锅也开始煮了。</p>

夏至还在忙活着，云叶妹妹掐了杨东一下：“夏至哥哥还没吃呢！”</p>

小满看来是玩得太嗨了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抓起一串羊肉就往夏至嘴边送：“哥！来，张嘴！”</p>

杨东笑了：“人家又妹妹照顾的，不用咱们担心，来，干了！”</p>

夏至一愣，看着小满的笑脸，被细雨打湿的发丝粘在额头上，枣花带雨的脸，他没有动，直勾勾地看着小满的眼睛，小满被他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两个人现在的处境，心里不觉也干涩起来，手递在夏至嘴边拿回来也不是，送上去也不是，低下头，脸红了。</p>

好久才被杨东他们几个喝酒扯皮的声音吵醒，夏至看了一眼台布那边，只有柳絮和云叶在担忧地看着这边，勉强压制住心里的躁动，结果小满手里的羊肉，上面已经被细细的小雨淋上了一层水汽。</p>

“我不饿，你先去吃吧。”</p>

“嗯。”小满见夏至没有异样，点点头。</p>

夏至又说：“不用管我，你们开心就好。”</p>

小满一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暗道只是自己心里作用，没有继续追究，慌忙逃离了。</p>

云叶妹妹凑过来，小声问柳絮：“夏至和小满是不是关系不好？”</p>

“呃... ...”柳絮喉咙被卡了一下：“应该... ...还是挺好的吧？”</p>

“是吗？”云叶还想问，但是小满已经走过来了，只好住口。</p>

她看了两眼小满明显作假的表情，再看了两眼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夏至，心底越发的好奇起来。</p>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p>

三十五</p>

吃过饭，几个人又在湖边疯了一阵，拍了很多照片，知道晚上雨停了，天空也蓝了，带着疲惫的身体和愉快地心情，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踏着林间的落叶，背对夕阳往回走，长长的影子落在眼前，金黄色的落叶映着金黄色的夕阳是背景。</p>

柳絮偷偷看夏至，发现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倒是小满不时得偷看夏至的脸，然后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柳絮念头一转，便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身边的气氛这么好，她也就没有打扰大家，径直地回了旅馆。</p>

旅馆定的是双人间，当人不可能是一男一女配对来，柳絮和小满，云叶和轻恋，杨东和夏至，马六和林远峰，几个人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毕竟在外面淋雨淋了一天，再加上烧烤烟熏火燎的满身都是糊味。</p>

夏至洗完澡出来，和杨东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去二楼包一个单间好好吃点东西，省得烧烤烧胃。</p>

出了房间，夏至挨个屋子去通知。</p>

柳絮从洗澡间出来，小满就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钻进洗澡间，衣服仍的到处都是，柳絮无奈地笑笑，帮小满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放在沙发上。</p>

等衣服都收好了，柳絮坐在沙发上，看着洗澡间的门，里面没一点声音，估计是在浴缸里泡着了，她大声和小满说：“小满？”</p>

接着小满被热水浸泡变得幸福而绵软的声音变传出来：“什么？”</p>

“我有个是想问你一下。”</p>

“嗯... ...”</p>

“你和夏至是不是不是亲兄妹？”</p>

“对啊...他妈妈是我后妈... ...”</p>

“那你和夏至到底是什么关系？”</p>

小满的声音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才说：“兄妹啊... ...怎么了？”</p>

“那... ...”柳絮还没说出来，敲门声便响起来了，她只好站起来：“等一下再问你，我去开门。”</p>

“哦... ...”</p>

柳絮从猫眼里看了看，是夏至，想了想，打开门的瞬间马上对夏至使了一个眼色，夏至莫名其妙地跟着柳絮进了屋，见柳絮示意他不要说话，便没有出声，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p>

柳絮坐回去，就听见小满说：“柳絮姐，谁呀？”</p>

夏至听着小满的声音，鼻血差点喷出来，这声音太软太萌了，想象着小满泡在澡盆里的样子，夏至有些把持不住，脸都红了起来。</p>

柳絮看了夏至一眼，对着洗澡间喊：“没什么，你哥说晚上去二楼吃饭，不着急。”</p>

“哦... ...”</p>

夏至还是忍不住了，只好低下头去扶着额头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p>

“其实我刚才想问...你...是不是喜欢夏至？”</p>

夏至的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着柳絮狡黠的眼睛，期待着小满的回答。</p>

等了好久，小满的声音才传出来，声音里有些疲惫，有些无奈，强装的轻松：“没有的事，柳絮姐你瞎猜什么！”</p>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有的事我们都有无奈的时候，这些东西不说出来的话心里总会不好受，说出来就会好一点，这儿又没有别人，反正我都看出来了，我保证不和别人说。”</p>

洗澡间里沉默了。</p>

夏至等了好久，没有等到小满再说话，叹了一口气，对柳絮耸耸肩，站起来走开了。柳絮有心留下他，但是小满就在那边，自己又不能说话，夏至决心要走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任夏至消失在门廊的墙壁后面。</p>

正在这时，小满却说话了。</p>

“对啊，我喜欢他，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p>

柳絮看了一眼门廊那边，看不到夏至，但是开门声也没有响起，便继续说：“为什么没有用，你们不是没有血缘的吗？”</p>

小满苦笑：“柳絮姐，别闹了，哥哥不是和你在谈恋爱吗？”</p>

柳絮吓了一跳，感觉似乎找到一点关键的样子，忙说：“谁说的？夏至一直是单身的。”</p>

“真的？”小满的声音有些迟疑。</p>

“我骗你干嘛？”</p>

“那他整天和你们几个女生在一起干什么？”</p>

柳絮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不知道吗？夏至跟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问的都是女生的衣服爱好什么的，你过生日的时候他不是自己挑了好久才给你买了两件衣服的吗？”</p>

“啊？”小满也吓了一跳，同样有种找到了关键的感觉，自己的那些奇怪的想法似乎并不是错误的。</p>

“也对，夏至那个性格，不可能和你说这些。”</p>

小满再次沉默了，柳絮又看了一眼门廊的墙壁，看来夏至暂时是不会走了。</p>

柳絮问：“我觉得夏至也是挺喜欢你的，去追说不定就成了呢。”</p>

小满的声音里带着怯怯：“可是...可是...哥哥他不喜欢我了啊，他现在一直把我当妹妹的。”</p>

柳絮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啊，他那个样子是把你当妹妹的吗，连正眼看你都不敢！”</p>

“也对哦... ...”小满思索了一下，又说：“可是，我不敢啊，万一...万一他又不同意怎么办？”</p>

柳絮从小满说的话加上夏至那天给她讲过的两个人的故事，终于猜出了夏至和小满两个人狗血的误会，突然有种无力感，小满看来是被吓怕了，再也不敢面对夏至去说这些事，看来还是得从夏至那边，于是她装作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我先出去看看，你自己洗吧。”</p>

“哦... ...”</p>

柳絮站起来，走进门廊。夏至正靠在墙上，见柳絮走过来，看了一眼，苦涩地笑笑，柳絮拽着他出了门，到了楼道里，问：“现在你知道了？”</p>

夏至苦笑道：“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知道了之后才知道我就是个傻逼... ...”</p>

柳絮笑了：“对啊，你一直是个傻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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