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复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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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亚很多年都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尘封10年的往事说起来竟然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一想到自己好像非诚勿扰里忏悔的葛大爷，米亚有些难为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这个戴着莫名熟悉感的陌生心理医生，她愿意讲出来，并沉浸在诉说时的场景里，久久不愿离开，她多么希望那些美好就那样美好着，不要有后来，不要有伤害。尽管嗓子暗哑，但久违的轻松感让米亚浑身舒畅很多，许是这样的私密环境，这样的略显沧桑的脸庞让她如此放松，米亚想。</p>

“喝点水，米亚，今天就先到这里，你的大脑不适合长时间疲劳。回忆了美好，会让你的大脑产生积极的多巴胺，对你的恢复很有益，不要再想其他。”</p>

米亚很感激艾瑞克的果断结束，如果真的继续下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情绪会滑向哪里。</p>

“那么，下次，我还是周五过来吗”米亚试探的问着这个没有助手的医生，他的神秘和他的忧郁气质让米亚有些好奇。</p>

“周五没有问题，如果中间有什么不舒服也可以直接找我”艾瑞克打开微信二维码，米亚刚一扫完，就看见专业头衔的备注里写着一行简短的英文“always for you”。</p>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心理治疗的影响，米亚回来后的三天里一直没怎么睡好，每天晚上都在做着同样的梦，依旧是一样的场景，她步履匆匆，在满是郁金香的院子里将一扇扇门推开，直到看到那个物品摆放每天一样、男人气息浓郁、就连床上被单的皱褶痕迹都不曾动过的房间时，米亚就会一下子醒来。</p>

第四天夜里当米亚再度从重复梦境中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她心慌不已，跳入脑海差点脱口喊出的竟是“艾瑞克，你到底在哪里？”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人一下子再无睡意，她摸索着床头柜的手机，想都没想打开微信，“艾瑞克，我想马上见到你！”发完才想起来现在好像是半夜，果然，刚刚凌晨四点钟，这时间发这样一句话确实太不妥当了，她只跟艾瑞克有过一次交流，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她很纳闷。</p>

“艾瑞克，我已经连续四天做同样的梦了，无法入眠，如方便，可以预约一下时间吗”。直到手机屏幕熄灭，米亚才把视线从手机移开。</p>

落地窗外的天空，一边如墨、星辰点点，一边渐渐泛着一丝白意，形成对抗的诡异美，米亚还从来没有这个时间看过天空，她曾那么热爱物理学和那个同样喜欢物理学的男孩，如今这两样都离她远去，遥不可及。</p>

米亚裹着被子慢慢挪到窗边，小心翼翼的打开天文望远镜，它静静的矗立在窗前，没有一丝灰尘，宛若一尊雕像。</p>

“生日快乐，小亚，我们家宝贝21岁喽，猜猜生日礼物是什么？”</p>

“这么大个箱子，克涵，你买了什么大家伙”</p>

“你肯定会喜欢的，快拆开看看”</p>

“深空望远镜？！天！”</p>

“给我点时间，宝贝，马上装好，今晚天气好，一会就能看见了”</p>

那天是她21岁的生日，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紧贴在她身后，拥着她调整着望远镜角度时的气息。当人生第一次看到震撼与空灵、磅礴而恢弘的星空时，她依在沈克涵的怀里，心弦被矛盾的孤独渺小却又幸福满足感所填满。</p>

沈克涵低沉的嗓音如水般在米亚耳边流淌，他一点点调整着望远镜的角度，然后一个个的介绍他所知道的星星。灸热的气息让米亚沉迷，她感受到他的下颌放在她的颈窝里那种颤抖，再之后米亚就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意乱情迷。</p>

七年间，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前男友的礼物扔掉或者送人，而是偏偏留下望远镜，并且就放在每天一开门就能看到的位置，他离开有多久，这望远镜就陪了米亚多久，无数次的搬家，望远镜始终摆在窗口的位置，在米亚心里，只要望远镜还在，它就会搜索着这个世界，她的沈克涵就一天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p>

当望远镜里一闪而逝的流星划过的时候，一行清泪划过脸颊，这是怎么了.....她想，7年前她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直到想到那个人再也留不出一滴泪水，从此记忆就彻底被她封存。今晚这又是怎么了呢。</p>

手机在天际渐渐泛白的时候，屏幕终于闪亮“晚上7点，诊所”。</p>

熬过一整天的昏沉与疲惫，米亚顶着黑眼圈早早就到了达神，依旧一尘不染，无一丝杂物，就连花瓶里盛开的鲜花都与上次来时毫无差异，在达神的咨询室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p>

艾瑞克依旧在7点整准时出现在诊室门口，挺拔利落的风衣熨烫的角线分明，刚毅的面容如同希腊雕塑，和上周初次见面相比，人略显疲惫。</p>

“怎么回事，米亚，你的气色很不好”艾瑞克一边换上干净的白大褂，一边盯着米亚的眼睛问。</p>

“我已经连续四天做了同样的梦，一直没太睡好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