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河曲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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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僮哈吉没心思跟他攀乡亲，脚底搓着地面，“这都大半天了！闹什么鬼？”</p>

“不好说。”</p>

闹鬼？选这地方会面本身就有几分鬼气！</p>

韩六没来过这儿，一片废弃的塔林和一面灰色高墙，难免让人想起灰墟。</p>

他的心里泛起几分烦躁。今天的感觉很特别，有种隐约的恐惧一直被他压着，像根长着冰刺的藤蔓在心底盘绕，是他烦躁的根源。</p>

栗色马甩了甩缰，耳朵支棱起来，脖颈的肌肉一阵颤动。</p>

他搂住马背，轻嘘安抚。</p>

来路两旁的树木晃晃悠悠，那条路通往鬼影幢幢；四周的黑暗在林间移动，仿佛到处都有空洞的眼睛；塔尖的方向一片朦胧，树梢被阴霾笼罩着。</p>

鸟呢？怎么一个带翅膀的也没有？</p>

他侧耳倾听，除了人和马的动静，只有树林的喘息。那种声音不太正常，风在细微处穿过，像有人在用刀尖缓慢地划着石板。</p>

寒意灌进领口，他打了个冷战。</p>

是不太对头！</p>

搁往常，一嗅到危险，以“遁术”闻名的马倌儿韩六立即就拍拍屁股跑路了。他有句名言：名誉不好是一种名誉，没有脑袋的人不是人。</p>

这次不一样。布雷顿.格里芬（Bretton.Griffin）已经预付了两个银角，这趟走下来够他半年的开销。而且，灰松堡的城卫们正乱糟糟地闹变革，双河后人格里芬的呼声很高，有可能被推任为下一届的戍卫统领。</p>

银角子和未来的戍卫头头儿，在这两者的面前溜掉？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那么做。</p>

可是，这鬼地方！今天果真不宜出行！</p>

他狠狠地朝那片废墟吐了一口。</p>

***</p>

上午，两顿合成一顿，他吃了张咸肉饼，喝了一大碗臊子抿尖儿，收拾好了，在孤松塔楼底下候着格里芬。爵士要去看一批从高原下来的马。按计划，他们要乘船去五月堡的法王驿，往返得个十来天。</p>

蓬街大集上人头攒动。</p>

各种颜色的头发，各种颜色的眼睛，各种肤色和服饰标志着他们的出身，双河后人、旸谷后人、松针后人……没人在河曲自称是小香巴拉的原住民，就像在双河草原的河间没人会自称自己是一个双河人。</p>

他们挤过摩肩接踵的人流，直奔书坊巷，出行前要先去见见那位族兄，一个专为族人卜筮吉凶的瞎子。</p>

双河后人相信那个萨满通天巫洞悉了时间的秘密，记得所有过去，能在黑暗中窥见未来。</p>

瞎子的左手只剩下食指和小指。那只瘆人的手掌试探着摩挲了他的额头和整个脸庞，对爵士也那么做了。</p>

瞎子叹口气说：“今天不是双河后人出行的日子，别让塔楼离开自己的眼睛。”</p>

爵士恭谨却坚定地表明即刻就要启程，双河后人需要那批战马。</p>

瞎子沉吟着给了个结论：“走水路吧。避开火光和黑暗。”</p>

他们本来就要走水路，瞎子的话不算什么坏兆头，可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p>

出来以后他跟在格里芬的后面嘟囔：“没人走过那种见鬼的路。”</p>

“蟹爪的意思是让我们白天赶路。”爵士的心情不算好。</p>

“要是这么理解，晚上就得待在甲板上看星星。可要是阴天怎么办？”</p>

“闭上那张乌鸦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