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晶霖塔.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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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童端着那盆水晶山荷回到晶霖阁。</p>

之前他先去了一趟橡树拱门，那些灰已经被打扫了，他还到卡塔尔塔的裂痕前站了一会儿。</p>

晶霖阁里静悄悄的。</p>

佐恩.科伦齐不见影儿，辛格也已经离开。</p>

更好，他正想和斯坦单独聊聊，看起来斯坦也有此意。</p>

他们聊了一会儿水晶山荷。</p>

它仿佛刚刚在梦中醒来，开了几朵嫩白的小花。</p>

日前，斯坦问到过蒂媞寄存的植物，问到了火蜥蜴，蒂媞当然不会留下它。秦童告诉斯坦，只有这一件东西是属于他的。</p>

“它确实很漂亮。”斯坦看着摆在他桌子上的花，“洒上水，它的花瓣就会透明。”</p>

“什么？”</p>

其实他知道，那是因为花瓣的结构决定了它的颜色，水和花瓣的细胞液混合以后形成新的结构，没有反射的光线回到眼睛。</p>

斯坦没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问：“上次让你研究的廊柱结构有进展了吗？”</p>

“没有。”</p>

坐在斯坦的对面，他倚在靠背上摇头。</p>

上次来时斯坦给的题目很简单：晶霖天穹下的每一根廊柱都和其他廊柱有特殊的关系。他没去研究，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回避博士，要不是山荷开花，他怀疑自己能否找到一个理由回到晶霖阁。</p>

他过来只是想询问一下那个所谓真相的暗示，然后让斯坦带他去找老铠，他不想讨论数学。</p>

斯坦却兴致很高，在桌面上摊开一张暗格草纸，用铅笔重重地点下第一个点，“这是第十七号廊柱的位置。”然后开始描点、连线，廊柱的点间距不断扩大，连线划出一条螺旋的曲线。</p>

斯坦边划边说:“这是大厅的七分之一的廊柱，它们按照菲波那切数列排列。”</p>

“其余的呢？”17和菲波那切数列没什么关系。</p>

“要不你会看到更奇怪的组合。”斯坦说着把那张草纸推了过来。</p>

秦童抿抿嘴唇，凑过去低头看。晶霖天穹下的廊柱本来就是奇怪的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比如，十七号和它临近的四号廊柱肩并肩。</p>

他装作不在乎地看着那张图，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他熟识那些点的位置，从没想过它们组成的结构。</p>

渐渐地，他的眼睛给纸上的空白填上了地板的花纹，添上另外一些廊柱和在不同高度的晶石的亮点，它们的连线让他看到了新的螺旋，一个接一个；他从螺旋里看到了圆，小圆，大圆——生命之花的旋臂……</p>

他站到环廊高处，从另一个方向看到奇怪的直线，看到三角，看到十字星、五角星、六芒星……他继续上升，他看到柱体、椎体……变化的图像叠起来，像许多透明的纸一张一张地摞起来……</p>

他盘旋着，看到直的和扭曲的线，看到那些晶石和萤管，看到翼龙头顶的磷光，看到石眼和天光水晶……他闭上眼，仿佛回到了晶霖天穹的第十七号廊柱的基座里蜷缩着……可他依然能够看到光锥，看到Fabicare，看到那些光叶子——他受不了了！</p>

他逃离了脑海里虚拟的晶霖天穹，可他接着看到三十三颗塔顶晶石的强光，看到围绕着它们的螺旋和角，看到七条弯转规整的石径，它们和每一座塔四周蜿蜒的小径触须相连，花瓣在旋转，局部残缺……</p>

像有双眼睛在俯瞰着整个晶霖塔林，他看着那个目光所到之处的每一座塔，掠过晶霖塔之后是布兰登塔，直到戍卫塔楼的边界。</p>

他看到了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塔的斯基泰人的大母神塔“拓比提塔”（Tower of Tabiti）原来的样子；</p>

他看到十格双肩塔黢黑的残躯，它早在上一次线爆事件里崩塌，现在只应该在Samsara留下落痕，对影在提拉火山爆发后的某个山丘；</p>

他接着看到同样境遇的四门达格波白塔（the White Tetra Dagoba）被烧得黢黑的形状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坦然：我观摩的只是一段记忆——不！</p>

不，这是我的记忆，是光锥上的记忆，是结构语……</p>

接着，他看到了树叶的脉络在扭曲，看到橡木灰表面狰狞的图案，看到卡塔尔塔石缝里的示警，看到脚下晶霖阁深入地下的锥底……</p>

他睁开眼，可眼前已没有那些点和线，只有泽尔美嗄桥的结构语、火蜥蜴的眼睛、日环的轨迹、面具的幻影……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几乎趴在了那张纸上，额头渗出了汗珠——那张纸被斯坦刷地抽走，一滴汗珠重重地落在桌面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