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录：若甘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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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先沿着原路回到流门，陈流正在偏堂跟犀存、阿昭她们用晚饭，甚至连蒋秋影也赫然在座。</p>

见他回来，几人都赶紧起身招呼。</p>

张继先淡淡地对他们扬扬手，便径自往客院走去。</p>

阿昭有些诧异地推推犀存，后者也细眉微拧了拧，不明所以地摇摇头。</p>

蒋秋影静静坐着，惟不声不响地看了看张继先的背影。</p>

而陈流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见大家都停着筷箸，便温和道：“且快吃饭吧，等片刻我去问问师叔有何事！”</p>

阿昭乖巧地点头，犀存则抿抿唇，回手就给蒋秋影盛了碗汤羹，后者报以微笑。</p>

客院中，张继先目不斜视地走进自己的厢房内。</p>

房内尚未上灯，有月辉从窗格斜入，仿若水泽微凉，也打在那副绘着《雁雍秋色图》的屏风之上。</p>

张继先没有点灯，只静静地于暗淡中走到屏风前，目光落在其上，眉头紧锁，一动不动，不知所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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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久，门外便传来陈流的声音：“大师兄，怎么不点灯？”</p>

随着他的脚步声进入，然后屋内一阵光亮大作。</p>

陈流一回身就见张继先正立在窗前目光盯着屏风一声不响，手上还攥着一个黑金皂囊，表情凝重，他眸光不自觉也动了动，随即走过去陪着对方站了片刻。</p>

过了少顷，他才试探道：“师叔那有何事？跟营救重幻有干系吗？”</p>

张继先闻言身形微晃了下，目光仍然落在屏风上。</p>

“你还记得早年，有一次，重幻他们几个一起在清心崖上思过，后来却偷偷溜下山去街市上用她制作的毛笔换炊饼吃的事吗？”他忽然道。</p>

陈流一怔，一时不明白为何大师兄会提到这么细末的往事，但是他的眸色还是一软，忍不住摇头笑起来。</p>

“还不是小相公她调皮！也不知那群小的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最喜欢跟着她上蹿下跳，闯祸闯得不亦乐乎！”</p>

陈流含笑的眼中显出几分回忆的空蒙之色来——</p>

赵重幻十岁左右时，忽然对做笔墨极为感兴致，于是千方百计想要寻找上好的兔毛、羊毛、马鬃等物来给自己做笔。</p>

后来，听说犀存她家的邻居家中养了兔子，便怂恿犀存带着她跟其他几个爱玩闹的师兄弟一起去偷兔毛。</p>

乡下农人靠着收几茬兔毛换点用品的，结果，他们一群小孩将人家兔子给薅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如此一来，这一茬的兔毛便几乎泡汤了。</p>

那主人甚为生气，便拎着兔子告到乌有先生跟前。</p>

先生虽然对徒弟们一向不拘小节，任他们自由发展，但对偷盗这样的事情却也不会姑息。</p>

是故，后来便让张继先将几人打了一通手心，且还罚他们辟谷三日，蹲在清心崖思过。</p>

熬到第三日，几个孩子委实饿得发慌，赵重幻便提议将自己之前所制毛笔偷拿去山下街市换钱买炊饼吃。</p>

几人以她马首是瞻，自然无有不应。</p>

不料，最后还是被张继先发现此事。</p>

他黑着脸下山将他们狠狠教训了一番，随后统统都给揪上了山，又罚了面壁一天才算了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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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他们回来后的第二天，在旃房的枕头下，我发现了一块用纸包着的糖，还留下几个字！”张继先低低道。</p>

陈流好奇：“糖？谁放的？写了什么？”</p>

张继先的目光亦沉在记忆里，盯着屏风的眼睛中显现出一种悠远的恍惚来。</p>

“是重幻悄悄放的，她在纸上写了四个字——”</p>

他顿了顿，才喃喃道，“笑若甘饴！”</p>

陈流闻此言心口似被撞了一下，一股强烈的酸楚之意泛上心尖，转眼便涩涩地浸泡了全身的骨血。</p>

“倒是她的路子！毕竟宗门上下，她最盼着的就是能看大师兄你大笑一回的样子！”</p>

他勾勾唇笑，后又似想到甚般抬手轻拍了下张继先的胳膊，眸色竟浮出几分揶揄之意。</p>

“她倒惦记着你，也未见给我枕头下藏块糖的，白疼她了！”</p>

张继先迎视着陈流戏谑的眼神，神色明显一愣，而攥住皂囊的手亦下意识蜷了蜷。</p>

默了少顷，他缓缓开口道：“师叔说有人找他提了一个救重幻的法子！”</p>

陈流一听，登时兴奋起来，凑上来一步：“什么法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