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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子苦已经将药庐门打开。</p>
李寺丞回头叫上赵重幻一起进去,了因方丈让子苦守在门边随侍,自己则陪着廖莹中沿着药庐的小径四下闲走。</p>
谢公子却未动,只立在一处竹下,仰头望向竹缝中细碎的天空,一言不发。</p>
药庐内。</p>
庐内收拾得颇为整齐,瓶瓶罐罐排放在墙边的竹架之上,另一侧则是密密匝匝的书册。药庐的正中一只未济炉被擦拭得极为干净,药钵也用一块布帛遮盖着。</p>
赵重幻发现那位素未谋面的了凡和尚倒是与她颇有几分相同之处,修禅修道外都同好琢磨这些外人看来不务正业的旁门左道。</p>
打量完毕,她随后一个个拿起竹架上的瓶瓶罐罐,打开细细嗅闻,很快,她便找到自己想要的物什。</p>
“寺丞大人——”她回头招呼正围着未济炉好奇打量的李寺丞。</p>
“你有什么发现?”李寺丞马上走过来。</p>
“这个,绿矾油!”她打开瓶子上裹着素白布帛的木塞,低声道。</p>
李寺丞其实从赵重幻在客堂发现青矾后,心里便也就有了一些猜测。</p>
他眼睛瞟了下守在门边的子苦,低声道:“你觉得那荧石迷药会不会是这位了凡和尚制出来的?”</p>
赵重幻没有立刻回答,只放下绿矾油的瓶子继续往前搜检,可找到最后却并未在寻到跟荧石有关的物什。</p>
不过,这些瓶瓶罐罐中她竟然还发现了一小瓶苦实粉。</p>
但是,这位了凡师父既然可以用青矾驱虫治病,存有一瓶苦实药粉似乎也无可厚非,莫怪他们要将药庐上锁,此中的药剂若是流落到市井中倒是一场风波。</p>
只是,这些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些!</p>
赵重幻立在竹架边,纤细的右手若有所思地轻敲竹杆。</p>
李寺丞看着她陷入沉思的样子,视线也不由落在她不断翕动的手指上,脑中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个念头:赵小哥儿的手还长得甚是好看!</p>
“子苦师父——”赵重幻回头道,“这里只有了凡师父一人可以使用吗?”</p>
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庐内二人的子苦立刻合什答道:“了凡师叔博学多才,环伟倜傥,不拘细行,平日也愿意教诲寺内僧人,所以药庐也不是只有他一人使用,寺内感兴趣的师兄弟都可以来!”</p>
“那怎么还上了锁?”李寺丞问。</p>
“最近了凡师叔受邀去徽州说法,方丈怕大家弄乱师叔的这些珍贵物什药剂,所以告诫大家等师叔回来再到药庐来学习!”子苦如实道。</p>
“了凡师父何时去的徽州?何时能回来?”赵重幻目光探究。</p>
“大概十日之前离开的临安府,下个月会回来!”子苦道。</p>
赵重幻远山眉轻蹙了蹙,心中有些遗憾。</p>
当事之人不在,那些疑问一时也无人解惑,何况,这药庐但凡寺内僧人都可以进来,那想要讯问的范围就广了。</p>
她沉吟地又在庐内转了转,走到一侧角落的一张几案边。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微微浮着灰尘,想来此处已有数日未曾有人使用了。</p>
她信手翻了翻案上留下的一小叠黄棉纸,其中笔墨清毅有力,显然书写者有一手好笔墨。</p>
片刻,赵重幻翻动的手便停了下来,视线被其中一张纸上的文字吸引住——</p>
纸上是和靖先生那首著名的《山园小梅》中的句子:</p>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p>
赵重幻细细摩挲了下纸上字句,看来这位了凡师父也对梅花颇有钟爱。</p>
她凝眉思索了须臾,便放下纸张,目光随意扫过案下,所过处,发现案下的废物竹筐内丢一团被撕碎的纸张。她眸色一动,不由弯腰将那团纸张给捡了起来。</p>
纸张已经被撕得粉碎,可是,她很有耐心地一片片将那些碎屑铺平放在了几案上,然后开始一张张拼接。</p>
李寺丞见此便走过来:“赵小哥儿,你这是做甚?”</p>
子苦也不动声色地探究赵重幻的动作,目光隐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幽邃一掠而过。</p>
赵重幻耸耸肩不以为意道:“小人这好奇心一直很重,所以就是好奇这张撕碎的到底是什么?老毛病了,寺丞大人莫见怪!”</p>
李寺丞有些失笑,却也下手一起替她铺展那些碎纸屑。</p>
所幸纸张不多,不出半炷香,那些碎屑便被不屈不饶地赵李二人给拼接好了。</p>
“这怎么好像是林和靖的一阙词啊?”李寺丞看着拼好的字迹道。</p>
赵重幻颔首:“确实是!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正是和靖先生的词作!”</p>
而这阙词的下半阙是: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己平。</p>
不过,一个僧人,怎么会写下这样一首讲闺阁春情的词作呢?</p>
赵重幻心中那只孤鸿又开始飞掠过湖面,留下一道逶迤的倒影。</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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