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录：字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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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安谧，惟有轻风辗转，吹得人心旖旎。</p>

谢长怀凝着身前正在调息的姑娘，视线定定地落在她鸦黑发顶上束的木簪——</p>

簪子是桃木卷云纹，质密细腻，微有清香，显然已用过多年，所以被摩挲沁出一种润玉般的光质，仿佛一截桃枝从幽尘中戳出来，酝着寒露。</p>

他眉脊微动下，目光变深。</p>

似乎自他认识她，她发上簪的便一直是这支朴实无华的木簪，看来这支簪对她而言颇有心意。</p>

不过，眼前一袭男子衣袍的姑娘好像对闺阁女子的物什没有任何兴趣，甚至对于她自己那张倾城绝俗的脸庞她也是毫不在意。</p>

清晨天蒙昧时分，她终于从杏林雅阁醒来。</p>

可是醒来的第一件她却并不是去关心自己的身体，或者追究他之前的种种隐瞒，她最关切是假扮他俩留在平章府的洛河二人，生怕万一被贾平章识破，洛河二人会受到牵连。</p>

彼时，她顾不上身体的虚弱，火急火燎地便催着他赶回平章府。</p>

其实，按照他性情，早已经谋划了各种计策，想要带着她从平章府一走了之，但是他却不能如此行事。</p>

她在乎她的师门，在乎她的师兄弟们，甚而在乎隗槐、歌儿、阿巧、贾子贤等一群不相干人的性命。</p>

她做不到一走了之，然后陷那些人于危险的境地。她还打算以身试险，想法设法去寻找那位神秘失踪的北地使者，以为这天下家国尽微薄之力。</p>

如今这样的世道，满朝上下的猛将谋臣都徒然自贵，她这样的娇丽娥眉却奋不顾身，岂不可笑乎？</p>

他醇厚的目光中噙着炙热，忍不住抬手轻触了下她薄瘦的肩头，这时，她发出一声浅浅的长吁。</p>

“可好些？”他微哑的声音传来。</p>

她睁开眼睛，偏眸看着他点点头。</p>

他将她扶起来，掌下她的胳膊如同几不盈握，他抿抿唇：“去完晴芳阁，先回泠雪居歇息片刻！我之前让洛河出去办事，还吩咐他回来时带些你爱吃的吃食！看辰光也该回来了！”</p>

她笑：“何至于！人家平章府的美味佳肴还填不饱我的肚子？”</p>

“那你怎么不跟着大理寺诸人吃饭，却要去晴芳阁！”他松开手，偏头望着她。</p>

他可记得她茹素。</p>

她皱皱鼻翼直摇头：“一桌子山珍海味，无福消受！”</p>

他仰头看看天光，“何寺卿为何又让你查案？”他另起了话头。</p>

“是的，这事我正要跟你说呢！”</p>

于是赵重幻便简单先将何寺卿如何为了救她而以隐瞒二形人蔡胜一案为代价与贾平章交换刘管家一事说了一下。</p>

“莫怪，看来文大人也已经与他们通过气了！”</p>

谢长怀颔首道，“虽然是步险棋，但是如此甚好！贾平章还是非常器重刘管家的，用这样的方式换出你有限的自由也算值得！”</p>

“文师叔他们也是费尽了心事，蔡胜案他们大理寺用这短短数日就能找出端倪，确然十分感激他们！”</p>

她颇为感慨地喟叹了下。</p>

“李寺丞说他们这几天连家都不能回！”</p>

谢长怀见她一脸的感触，不由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何寺卿对你非常赏识，他也是在为他们大理寺延揽人才！”</p>

“我很惶恐！”她摇头，眸中微黯，隐约几分困惑，“似乎大家对我有些期望过高了！”</p>

他的目光却清澈而坚定，拂过她发的手点点她额头：“不！你值得！”</p>

对他来说，这世间已无甚可与她相提并论者！</p>

她心尖一颤，似有潮涌排山倒海而来，但面上却笑着微啧了一声：“公子可真会说话！在下佩服！佩服！”说着还拱手行礼。</p>

他留在她额边的手还没收，这下子趁手就回来照着她额上一记：“淘气！还有呢，九姨娘的案子可有眉目？”</p>

说到这个，她的瞳底霍地便又亮起辰星：“有，范慧娘这个案子我们找到好几条线索！”</p>

她飞快地又将一上午找到的几条线索还有怀疑对象都说了一番。</p>

“你说的这个春梨确实有问题！”他也同意，“她对隗槐的指证似是而非，而且她还故意想激怒你，看得出是个有几分心思的人！”</p>

他沉吟了下，“需要我找人去跟着她吗？”</p>

她道：“我让李寺丞去请廖莹中帮忙了！”</p>

“噢？”他目光邃深，“你不怕他万一是凶手吗？”</p>

赵重幻抿抿唇，若有所思道：“此人极为爱惜自己的羽毛，对贾府后宅之事理论上不该有所造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