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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那狭小蒙昧的窗格竟逃进了几丝月色。</p>
平生第一次宿在牢狱中的赵重幻有些辗转难眠,翻来倒去间,她颓然失神地坐了起来。</p>
透着暗淡的她的目光不由又落在木栅旁摆着的食盒上。</p>
那里曾经放置的是那人托人送进来的饭菜,除了酥油鲍螺,其他都是春风楼的精致菜肴与糕点。</p>
他依旧记得白日的承诺,也依然周全地记得她茹素,然后千方百计送来一餐春风楼厨子精心烹制的素食。</p>
可在这深牢大狱里,面对似一席饕餮盛宴般的菜肴,她却食不下咽,若鲠骨在喉。</p>
最后,剩下的菜肴都被隔壁的大胡子给坑蒙拐骗过去,甚至连对面的老头儿也多少沾了点光,过了一嘴春风楼奢华矜贵的瘾。</p>
这会儿,偶尔还能听见老头儿睡梦里都在嘟囔唠叨着春风楼糕点其味无穷、齿间留香的美妙滋味。</p>
而左侧饱餐一顿的大胡子满足的呼噜声能震了甲字号监的房顶,与其他人不甘示弱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p>
这场景也是平生第一遭面对。</p>
赵重幻苦笑,幽幽喟叹了一声,眸光与窗格中的月光相遇,痴然顾盼间,双双都氤氲出几分怅惘与茫然。</p>
溶溶月色,恰若一首三月春夜一支绵长悠远的曲子,多情地洒落在世间每一个人的肩头、发上,即使是身陷囹圄的人,它也一样并不薄待。</p>
可是,月色会如此一视同仁地公平,大抵也是因为它独自挂在天上过于孤清寥然的缘故吧!</p>
它比谁都懂得月下影子的茕茕孑立,懂得无数孤影眼底心间那难以排遣的轻寒寥落。</p>
那孤独,风吹不走,云抚不平,惟有月色斜照里映出一片清透,灵犀通达。</p>
古往今来,无数诗词歌赋、吟咏低唱里的月色,都是人与月彼此了然的一种返照。</p>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p>
这世上,惟有孤独是永随左右的伴侣。</p>
月亮孤独,她也孤独。</p>
她蓦然涩涩一笑,喃喃道:“幸会幸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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