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雪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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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她并分不清自己是男女，她只知道自己饿了必须找到吃的。</p>

冷了必须找到取暖的地方。</p>

所以饿了她就杀了雪匪的马匹，冷了就钻进死掉的马肚子里，寒颤着过一夜。</p>

天亮的时候她遇见了整队的雪匪。</p>

他们呼和着难懂的语言。</p>

手中长鞭挥舞，套马索飞扬。</p>

她被他们的套马索绊倒了。</p>

可是她的动作很灵敏，双腿用力一踢就跳了起来。</p>

然后蹦着逃过了致命的砍刀。</p>

那把大刀就落在她脚尖前半截手指的距离。</p>

她不退，反而向前一跳，用刀锋割断了绑住她膝盖的套马索。</p>

“哟哈！这小乞丐不错嘛！”</p>

“牵回去耍耍？”</p>

或者就是由于这份玩赏的心情，他们并没有下死手，而是一而再给了她逃脱了机会。</p>

她一直跑了很远，一直跑到了一处小巷子里。</p>

那是条死胡同，雪匪们一个个嘴里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p>

那时她的眼底里有精光。</p>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退缩。</p>

因为如果退缩的话，最寒冷的那个夜晚她就已经冻死了，就不会活下来。</p>

阁主经常说，她就是真正被神明眷顾的人。</p>

她的强悍是与生俱来的。</p>

就在那个时候，在她即将落入雪匪手中的时候，穿着雪懦懦的裘袍的沐小姐走了出来。</p>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p>

她的身后就是人称北国第一女魔头的沐香珺。</p>

她还记得沐香珺的拜师礼。</p>

她亲手送了一把小刀给影之，然后将一个雪匪揪到了她的面前。</p>

“刺向他的胸口。”</p>

影之不明白似的望着她。</p>

“只要你刺进他的胸口，我就收你入师门，以后你就是与非门下纵琴阁的人。就是我的门徒。”</p>

她依然睁着眼睛惶惑的看着沐香珺。</p>

沐香珺笑了，“以后就有吃的，有新衣服，有温暖的地方住……”</p>

后面的话不用说下去，影之猛地回了头，目光熊熊的盯着那个雪匪。</p>

雪匪害怕了，可是他很笃定这样一个小家伙不敢真正动手杀人的。</p>

他笃定她不敢，于是谈起了交易，“老婆娘，这小鬼不敢杀我！你放了我！”</p>

“如果她不敢动手。我当然会放了你。”</p>

可是那一刻沐香珺身边的沐流光看向雪匪的眼神却已经是看着一个死人了。</p>

母亲是不会放过他的。</p>

没有一个人，赶在母亲面前喊她“老婆娘”，还能保留全尸的。</p>

算他运气好，母亲找了个小乞丐动手。</p>

沐流光看向小乞丐的时候有些好奇，她真的会动手么？</p>

她动手了。</p>

她毫不犹豫的一刀刺入了雪匪的胸膛。</p>

鲜血的血液立马流淌出来。</p>

她还很灵敏的向后退闪了一大步，好不让飙出来的鲜血沾染到自己身上。</p>

雪匪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p>

嘴里噗噜噗噜的吐出泡泡……红色的泡泡。</p>

然后小乞丐又按住了那把还没有扒出来的小刀，慢慢旋转了一下，确保雪匪死透了。</p>

最后才拔了出来，在雪匪的衣服上将小刀前后仔细的擦干净了，这才拿回来还给沐香珺。</p>

沐香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p>

“你叫什么，孩子？”</p>

“阿大。”</p>

“啊？”</p>

“他们喊我阿大。”</p>

“呃。那以后你就跟着流光好不好，以后你就叫……影之，沐影之。”</p>

“可以。”</p>

“以后我是你的师父，流光是你的小姐，我们会给你吃的，穿的，住的地方。”</p>

“好。”</p>

……</p>

“影之！”</p>

她的目光猛地收了回来，流光手中的利刃已经刺穿了中年男子的咽喉。</p>

他就是流光此次出刃的目标，负责编撰旧史的东大殿学士。</p>

可是他不知怎么的就得罪了央帝。</p>

“陛下，史书是给子孙后代留的眼睛啊！”</p>

“放屁！史书就是我一家的家书。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p>

“那老臣宁愿不写！”</p>

“爱写不写。”</p>

大学士府中还有两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孙儿。</p>

是一对双生儿，圆圆滚滚，煞是可爱。</p>

可能老学士害怕刺客会伤害孙儿，所以将他们藏在了衣柜里。</p>

然而孩子的哭声还是引来了影之和流光。</p>

流光仔细看了一眼兄弟两。</p>

“他们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流光的语义不言自明。</p>

他们没有见到她，就算看见了他们也记不住，根本不需要动手。</p>

离开的时候学士大人府邸已经一片血雨腥风。</p>

影之一人慢慢的落在了后面。</p>

“影之？”</p>

“在的，小姐。”</p>

“刚刚你是不是杀了那两个孩子？”</p>

“是的，小姐。”</p>

啪！</p>

流光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p>

这是小姐第一次认真动手打她。</p>

应该是很生气了，生气到她用足了内力。</p>

那一巴掌打落了她两颗牙齿。</p>

她和着血一起吞了下去。</p>

默默的垂下了眼睑。</p>

“沐影之！你以为你是谁？！你真的以为你是我的影子就可以替我做决定吗？我不需要你来替我善后。”</p>

她是影子，她是没有身份的人。</p>

只要沐流光高兴，随时都可以杀掉她。重新换一个影子。</p>

可是沐流光没有杀掉她。</p>

她渐渐的发觉，沐流光变了。</p>

她变得不爱练功了，有时候甚至故意输给那个掌琴阁的师兄。</p>

就算阁主交给她的任务，她也会暗中推诿给影之。</p>

但是沐影之从来没有出卖过她。</p>

有一天，白天很黑，乌云盖住了天，黑漆漆的就像傍晚。</p>

已经很久不亲近她的小姐在后院里抓住了她。</p>

“影之，好影之！”</p>

“在的，小姐。”</p>

“明日我想出城。”</p>

影之不明白的看着她。</p>

“我要一个人偷偷的出城。”</p>

“为什么要偷偷的？”</p>

“不告诉你！”</p>

“好的，小姐。”</p>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杀人？”</p>

“因为有饭吃？”</p>

“噗……”小姐笑了出来。</p>

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小的时候第一次进入纵琴阁的主阁。</p>

也是小姐第一个牵起了她的手。</p>

“不要害怕哦。”</p>

虽然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害怕。</p>

可是她还是暗自感激着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小姐的好意。</p>

“小姐放心的出城吧。”</p>

“真的么？”流光狡黠了眨了眨眼睛。</p>

“我会帮小姐忙的。不会被阁主发现，一直等到小姐回来。”</p>

那一刻沐流光的眼眸有些黯淡下来。</p>

可是立刻又恢复了活泼的笑容。</p>

“影之，你真好！有你做影子真好。”</p>

她亲了亲她的脸蛋，就像她亲其他的布偶一样。</p>

影之并不明白那个亲吻的动作的含义，可是心底里很高兴。</p>

她记住了这是一个可以令对方高兴的动作。</p>

那之后，她只主动亲吻过一个人，是一个男人。</p>

“影之，我走咯？”</p>

“是的，小姐。”</p>

“你不要等太晚哦。”</p>

她不明白，但依然看着小姐。</p>

然后小姐就再也没有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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