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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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那个躺在襁褓之中，在年轻的纳箬一张面皮之下臂弯庇护中的粉嫩的小脸闯入了司幻莲的思绪。</p>

他——谡本初根本就不是北央皇族的子嗣。根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孩子，他凭什么姓谡？</p>

他根本没有资格姓谡！</p>

可是他却叫做谡本初，而自己却只能叫做司幻莲。哈——！</p>

猛地双手松掉了缰绳，仍由坐下战马在雪地里飞驰。</p>

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屈，他的狂躁，他的悸动，被压抑的太久的爆发出来的愤怒。</p>

它撒开四蹄飞奔，溅起飞雪飘零，就像千军万马踏过。</p>

谡融衡，你害死我父母，将我迫于寄生在西荒部落之中。处处提防，从未曾信任半分。</p>

可如今你自己的儿子一个个被杀死，连央帝之位眼看着也落入了外人之手。</p>

先帝？哈！天理昭昭苍天不饶。</p>

砰的一声。重物坠地。</p>

他重重的从马上坠落下来，砸在了雪地上。</p>

雪地柔软并没有伤着他分毫，可是胸口气血翻涌些微的甜腻，一口新血喷出。</p>

血很快的融于地上，变成殷红的雪沫，手掌拂去凉凉的冷意。</p>

这就是雪，这就是血。</p>

沙沙的响声让司幻莲瞬间警惕起来。</p>

他一人在外身边没有任何的防护，若是这时候再遇上从央帝寝宫里溜出来的那伙黑衣人，自己毫无生死很可能就要葬身于此了。</p>

上一次是有琴门的人意外赶到，这一次未必就有如此好运了。</p>

“什么人。”</p>

他很快的起身，注视着脚步声走来的方向。却因为刚才一下摔的太猛了，脑仁隐隐作痛，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不堪。</p>

那人一步步的走近，那人一言不发。</p>

司幻莲却忽然感觉胸口一窒，他嗅到了空气中清甜的味道。这不属于北央的味道，不属于西荒的味道，这是来自南国的味道。</p>

曾经他一直不明白这个味道会如此的不同。直到后来在西荒的地寮中见识到了来自于南国的舞姬、歌姬、谣娘，他终于明白那是属于南国的味道。</p>

南国的温润的，甘甜的，不沾尘世的，仿佛是天云彩国边的旷世的味道。</p>

“你为何要离开。为何要一次次的离开？”</p>

她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视线依然是恍惚的，朝着她发丝的方向伸出手去，想要用触感确定是不是她。</p>

“小爷，你不该一个人纵马在外的。这里是北央腹地，周围有央军，有圭羊公的百穿营，有……你会有危险的。”</p>

“在你眼里我是个怕危险的人？”</p>

“不。小爷什么都不怕。”</p>

“是啊。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凡是我在乎的爱惜的珍视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在了。一无所有的人，是从来不知道畏惧什么的。”</p>

哈！</p>

“小爷……你不是一无所有的人。”</p>

“我还有莲生军？我还有苍城？我还有羽翎？”他叹了口气扬起下颚，双手挥舞着退开了一步，“莲生军在朝廷眼里不过乌合之众，只会小打小闹，只可用来对付雪匪罢了。苍城……苍城确实人人指望着我啊，为了替苍城百姓和将士讨一口饭吃，我不得不蛮狠拿下覆霜城，以城养城，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央军。”</p>

至于羽翎，他已经不再想说什么了。是他自己选择的联姻，英花蝉也始终没有支持着他。</p>

可是他却自己先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p>

“我司幻莲难道只配为他人做嫁衣吗？！”</p>

“那小爷就娶了纳箬太后，做太上皇如何？”</p>

“你说什么！”</p>

……</p>

他的视线逐渐清明了。</p>

可以看清楚她的脸了。</p>

她还是那个清瘦的，无欲无求的，纯粹凌冽的异邦小姑娘。</p>

只是，“你的眼睛怎么了？”</p>

他抬起手指想要触碰她，可是凡音飞快的掠后，让他抓不住。</p>

“小音，你过来不要避开我。让我看看你的眼睛。”</p>

“眼睛没事的……”</p>

“我派人去苍城请阿巫前辈过来？”</p>

“不需要了。”</p>

到了这个时候，请任何人来都没有意义了。</p>

“可是你看起来……”她看起来很好啊，非常的好。甚至没有血色的苍白都不见了。</p>

只有那一双猩红的瞳眸，看着令人瑟瑟发抖。就好像一团火在燃烧着，燃烧尽最后一根柴火。</p>

“小爷，不要去抵抗纳箬太后。”</p>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因为是你说的，我可以信任她，所以我信任她。但是她要杀了我。如果不是你琴门的红狸无牙顺夕及时赶到，我跟和曜都要死在她手下的黑衣人手中了。”</p>

“她根本就不是个太后！央帝——不，那个小崽子根本不是谡家人。他没有资格做央帝。”</p>

“那小爷准备怎么做？取而代之么。”</p>

“我要保住百里太师，还有朝廷的所有文官，绝不能让圭羊公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得逞。我要广告天下……”</p>

“为了什么呢，小爷？”</p>

“为了？”</p>

“为什么要保护那些文官，他们不都是害死筑南王和二夫人的人么。难道就因为小爷是北央的血脉，小爷就不能抽身而去了么？”</p>

“小音！你让我如何抽身而去。难道要看着北央的帝位落入一个外人之手么？”</p>

“那又如何。”</p>

“你！”</p>

司幻莲第一次以如此大的愤怒和仇慨凝视着凡音，就好像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敌国的奸细。</p>

“小爷，算我求你了，不要与纳箬为敌。”</p>

她的语气让司幻莲心底抽动了一下。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她不是他从冰天雪地中救下的小孤女。</p>

她的言语中有所可求。他的小音从来都是无欲无求的，永远都是游历在一切之外的一个人。她只会说，小爷你去哪儿，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