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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样的书?”</p>

“一本秘籍,”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在他眼前晃了晃,便又塞回去,“《通明宝鉴》。”</p>

“……”</p>

这一回,轮到徐成沉默了。</p>

“你知道《通明宝鉴》是什么吗?”她问。</p>

徐成当然对这本书的来由一清二楚。难怪方才这女子的招数不像常人,原来是《通明宝鉴》上的武学!他已亲眼见她一招杀敌,却始终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的。</p>

“知道……”徐成思虑再三,终于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前辈……可否将书借我一观?”</p>

“你确定你要看?”她反问。</p>

“前辈不愿意,便算了。”他悻悻道。</p>

“小子,你认为这天下,有不需要代价就能练成的绝世武功吗?”</p>

“没有吧……”</p>

“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还是循规蹈矩练再练个五年吧。”</p>

“……”</p>

他撇过头。</p>

这样空话,他听得多了。不过是那些武林前辈为了敷衍后辈而说的套词而已。他们不愿意教导他,只因为他徐家亡了,没有家业了,他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哥儿沦为只能每晚睡在桥下的叫花子,他们就都看不起他了……他们胆敢看不起他!</p>

他暗暗摸向了腰间别着的刀。</p>

马行了半日,两人几乎无言。只接近山下时,她唤了声:“哟,很快就到山下了,你家在镇上吗?”</p>

“我没家。”他梗着脖子,“仇人死了,我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p>

她提议道:“你有武艺,去漕帮或盐帮,或许能谋个好差事。”</p>

“漕帮盐帮能人辈出,我算什么……”徐成冷笑一声,“前辈,你还是不愿意让我跟你吗?”</p>

“不能。”</p>

“好吧……”</p>

刀起,透心穿过!这把刀,真的再也洗不干净了。</p>

“前辈,抱歉了!”他跳下马,一把将她怀中的书角拎起,封面上《通明宝鉴》四个大字,令他欣喜如狂!</p>

“哈哈哈哈哈……《通明宝鉴》!是《通明宝鉴》!我得到了!曾经被江湖中人争抢、传言中术法与武学合一的至尊宝典,就在我的手里!”</p>

又回身指向那胸口插着刀的救命恩人:“老女人!我请你收我为徒是你的荣幸,你不识抬举,连秘籍都不给我看……”</p>

话音未落,他愣住了。</p>

女人若无其事,将刀一点点推出体外。</p>

“没事,书不是在你手上了么,你看啊,我没不给你看。”</p>

她那半张铁面的眼洞中,闪过一丝幽光。</p>

太阳快下山了,黄昏将至。</p>

“你看啊,”她蛊惑着他,“你看下去……”</p>

他惊呆了,没见过中了刀的人是这么一番模样。鬼使神差地,他依言翻开了书本。</p>

第一页……</p>

第二页……</p>

合计十页翻过。</p>

“这……这是什么……”他因他看到的内容惊得说不出话来。明明该是最不可置信的内容,但眼前,却正是个活生生的证明。</p>

刀已经彻底脱离了女人的身体,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未沾一丝血迹。</p>

她挡在那山崖边的落日前,逆着光向他逼近。</p>

“你现在所看到的,可是最难能宝贵的真相——关于这个世界的起源啊!”</p>

“你……”</p>

“一本《通明宝鉴》,就能让一群武林中人趋之若鹜,人,真是好骗。”</p>

“你……到底……是什么……”</p>

他颤抖着退后。他早该明白,她的出现,本就不是什么偶然。</p>

“我嘛……”她说,“我是人,至少现在还算是的。”</p>

书本脱手,落下时被她接住,她随便翻了两翻,缓缓诉说一个故事。</p>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无聊的未知之物创造了这本书,书的内容诡谲,但真正的秘密,仅仅在这里。”她指指封面。</p>

“四个字,武林中人抢夺的只有这四个字。他们少有人见过书中的内容,所谓的看一眼即成为绝顶高手,都是随着这四个字散播出去的谣言,好让所有人深信不疑。”</p>

“小伙子,知道吗?人的信念是很宝贵的,人们对深信不疑的东西,会努力将之变为现实,于是工匠可以做出一件件稀世珍品,而被人供奉的泥塑,也带着神的名号就此诞生了。”</p>

“你们深信这本书是神创造的,修炼着神赐予的秘籍,那么那个无名的神祗便刻写在了你们的脑海里,借着你们的想象,继续流连在人间。”</p>

她把书塞回怀里,抬头看了看他,这个年轻人,好像因为知道得太多而不太适应的样子。看来他也并不符合要求,如他这样的人之前已经遇到多个,最后他们都会发疯而死。</p>

“你开始崩溃了,因为那书上的文字。如果一开始你没有那么好奇的话……”她摘下面具,表示遗憾,“不,还是需要那么一个媒介的,只是你不适合罢了。”</p>

幽火升起,又一个失败品被处理掉。</p>

翻开的书页有了变化。</p>

就在第十一页,有一个数字有所改变,从二十六,变化为了二十七。</p>

“又失败了,”她喃喃自语,“还剩一年半,接下来,时间不多了。接下来……”</p>

她想:或许该吸取前面的教训,虽然依然得找个名门中人,但下回,得找一个略微愚钝、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个性,并且年纪再小一点……</p>

……</p>

一年后。</p>

四人停在一处瀑布前吃东西。柳怀音胃口比较小,他很快就吃完了,现在正对着瀑布全神贯注地抠鼻屎,蓦然回首发现宋飞鹞正在他后面,他发觉不妥,赶紧把鼻屎弹到瀑布里。</p>

不过还好,她又在看书,没注意到他的行为。</p>

宋飞鹞这次看的书正常了一点。封皮上写的是《九色鹿》。</p>

不得不说,她的怀里揣了不少书,而且本本封皮都一样,只标题不同。也不知这些书是她从哪里搞来的。</p>

“你……又在看什么书呀?”他凑过来。</p>

“我们那边的传说,”她念着书,“从前有个人,在山里遇险,被一头神鹿救了。接着他回头就背叛了神鹿……”</p>

柳怀音乐道:“这不是骗小孩的故事吗?然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p>

“你是这么认为的?”</p>

“故事书里都这么写……”</p>

“如果神鹿救人,是抱着目的呢?如果有些事是它做不了而人做的了的呢?”</p>

“这怎么可能,”柳怀音不信,“哪有神做不到,让人来做的事呢?”</p>

“嗯,你说得对,”她诱导他,逐渐深入思考,“那么你想象的前提就是——神鹿确为神鹿,而非未名的怪物。”</p>

柳怀音一愣,于是,一个骗小孩的故事立刻变得恐怖了。</p>

“罢了,”她把书收起,今日就到这里,“就当这一切都如你所想的那般单纯……”</p>

还是要慢慢来,循序渐进。</p>

——还剩半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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