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情深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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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水源,有了干粮,便等于有了生存的保障,多少也能更心安。</p>

江凌飞手里的两颗深海明珠,是从这地宫中捡到的,旁边还有一些腐朽发脆的木屑，看散落形状，“生前”应当是一盏提灯。因深海珠的照明范围极有限，墙上又有不少机关，所以两人花费了颇长一段时间，方才大致摸清了整个地宫的布局。</p>

“十几具骷髅都是聚集在一处的,那里会不会有出口？”江凌飞慢慢啃着手里的饼,分析着,“否则按照常理,被困之后,他们应当分散去找出路，要死也该死在四面八方、死于重重机关才对。”</p>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你要不要听？”季燕然勾勾手指。</p>

江凌飞赶忙凑近。</p>

季燕然道：“倘若照你说的,聚集一处是因为知道那里有出口，那他们就该齐心协力将其推开,哪怕推不开，附近石壁上至少也该留有挖凿撞击的痕迹,可方才我看过一眼，干干净净。”</p>

那能说明什么？江凌飞皱眉，过了一会,方才泄气道：“你还是闭嘴吧。”</p>

季燕然挑眉：“不想承认也得承认，那些人自打落入地宫，可压根就没四处走动过。”</p>

这种情况，唯有两种解释。第一，他们是在死后才被人投进来的，但看尸骨的坐姿又不像，那就是第二种，这群人知道一旦被困于此，便绝对再无出路，所以没有白费力气，只安心坐着等死。</p>

江凌飞沉默不语，半晌后，痛心道：“早知如此，我就该给小红定一门体面亲事。”现在好了，若自己一直出不去，老相好只怕会被拉去配驴，再生出一头骡子。</p>

“这些人找不到，我们未必找不到。”季燕然道，“况且那算命灵验的道士还说过一句，此番你我若困于险境，会有贵人前来相助。”</p>

“会是谁？”江凌飞巴巴地问，“仙女姐姐吗？”</p>

季燕然拍拍他的后背：“有可能。”</p>

所以先别泄气，你那小红，还是有机会寻一门富贵亲事的。</p>

季燕然在上山前，曾与部下约定过，会在每晚燃放一枚信号弹，以示平安无恙。所以在他被卷入地宫的第一晚，迟迟没有等到信号弹的部下，便已经猜到两人或许遇见了麻烦，但绝壁湿滑陡峭，施救实在困难，情急之下，唯有兵分两路，一路冒雨艰难向上攀登，另一路快马加鞭，前往驿站传递消息。</p>

而在驿官昼夜不歇赶往永乐州府的时候，先在路上撞到了卫烈，又撞到了紧随其后的云倚风一行人。一听季燕然已受困长缨峰，云倚风没有片刻耽搁，与卫烈草草商议两句后，便继续往光明山的方向前行，终在这日午后抵达。</p>

山脚下，云倚风扶着树咳嗽了好一阵，方才缓过一口气。</p>

这一路他走得坎坷辛苦，全靠鬼刺的汤药吊命，加之有清月与灵星儿的悉心照顾，方才勉强撑到了永乐州。只是人虽未倒，内里却早已如千疮百孔的筛子，只用一层薄纱轻轻裹着，看似光鲜明亮，但轻轻碰一碰，只怕都会被戳出个窟窿。</p>

天上还在飘着雨，峭壁湿滑无比，抬头望上去，峰顶几乎淹没在了沉沉黑云里。若换做平常，这路对云倚风来说自是如同平地，但今时不同往日，清月记起他昨晚吐的那些血，心里更是担忧，道：“我背师父上去吧。”</p>

云倚风问：“上去之后若被人看见，要怎么说？”</p>

清月答曰：“就说师父锦衣玉食惯了，懒得走路。”</p>

云倚风赞许地拍拍他，伸开双臂刚趴到他背上，身后突然就又传来脚步声。</p>

众人齐齐扭头，就见一顶轻轿由四名蒙面少女抬着，正自树梢凌空飞来，四周挂着的雪白纱幔在风雨中轻飘，花香四溢，似仙姑降临。</p>

灵星儿高兴道：“呀，是微露姐姐，她也亲自从金陵赶来了吗？”</p>

轻轿盈盈落在地上，从里头出来一名白衣女子，看着美丽大方，施礼笑道：“还以为只有我花落宫迟到，原来还有云门主作陪，这下倒是安心了些。”</p>

女子名叫宁微露，是花落宫的宫主，早年曾找云倚风做过生意，两人算是朋友。</p>

“路上耽搁了几日。”云倚风道，“怎么，宁宫主也为长安王的墓葬而来？”</p>

“倒不是为了抢，只是好奇，传得那般神乎其乎，就想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宁微露拎起裙摆，免得沾上湿泥，“走吧，你我再迟一些，怕是盟主真要责怪了。”</p>

云倚风道：“且慢！”</p>

宁微露回身看他：“何事？”</p>

云倚风厚颜无耻伸手一指：“我腿突然有些疼，能坐一坐宁宫主的轿子吗？”</p>

清月：“……”</p>

抬轿少女：“……”</p>

宁微露笑着点头：“自然，云门主若不嫌弃，只管坐。”</p>

她说着话，又抬头看了看绝壁，纵身轻松便跃了上去，身影像一只白色的雀儿。四名少女抬着云倚风，也紧随其后，清月与灵星儿赶忙跟上，只留下风雨门其余弟子，与鬼刺一行人守在山下。</p>

蛛儿沉默地收拾着干柴，许久后，突然恨恨骂了一句：“就凭她，也配与公子穿一样的白？”</p>

鬼刺听若无闻，只半闭着眼睛，嗤笑了一声。</p>

光明峰顶已经聚集了不少江湖人，正在各自聊着天，突然就看到白色软轿从天而降，有几个自诩情场浪子的风流客，赶紧忙不赢地小跑上前，准备迎接这位金陵第一美人，结果纱帘被掀开后，从里头走出来的人美则美矣，也确实仙，但就是性别不太对。</p>

云倚风潇洒抱拳：“诸位这般笑容满面赶来相迎，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受宠若惊。”</p>

动静传到别处，其余人听说连他都亲自跑来了，也惊奇得很。暗道这风雨门平日里是最不爱凑热闹的，此番突然出现，莫非是长安王的墓葬当真有了消息？</p>

无视众人探寻的目光，清月端过一把椅子，刚扶着云倚风刚坐下，便又有人前来打招呼：“云门主，别来无恙啊！”</p>

说话的中年人样貌斯文儒雅，美髯长须，腰间挂一把精巧的金算盘，不像江湖中人，倒更像是位账房先生。正是江凌飞的叔父、江家的掌事人江南斗。与云倚风一样，他也是自黎青海接任盟主后，第一回来参加武林大会。</p>

云倚风恭敬道：“江前辈。”</p>

“先前一直没听说云门主会来。”江南斗寒暄，“怎么，这是临时出了事？”</p>

“倒不算。”云倚风轻描淡写道，“只是先前一直有人托风雨门查长安王墓葬一事，现如今有了下落——”</p>

话还没说完，周围已经“轰”一下围满了人，倒把正在与灵星儿小声说话的清月吓了一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