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各自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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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寒凉,云倚风独坐屋顶,轻纱白衣如絮似雪,身上披着璀璨星河。</p>

一动不动,不发一言。</p>

冷酷。</p>

季燕然站在院中：“下来。”</p>

云倚风仰天长叹：“唉。”</p>

季燕然哭笑不得,也纵身跃上屋顶，蹲在他面前安慰：“不就是一只雪貂吗？我方才去问了周明，他们在山下还养着一大堆，明日我亲自去给你挑，想要多少都有。”</p>

“不去。”云倚风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一口回绝,“其余的都凶,我就要那只又胖又软又能吃能睡的。”</p>

“你都没看过,怎么就不去了,万一能挑出一只更蠢的呢。”季燕然耐心哄骗,“走，这里风大，我先送你回房。”</p>

云倚风依旧满脸哀怨,所托非人啊，非人。</p>

不远处,吴所思看着屋顶的两个人，揣手纳闷道：“我说小林子,这三更半夜的，咱王爷蹲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p>

“佛珠舍利吧，最近也没别的事情。”林影打了个呵欠,“去睡了，你记得代我向老太妃问声好。”</p>

吴所思莫名其妙，一把扯住他：“等等，我们不是要去望星城吗？”</p>

林影纠正：“是我随王爷去望星城，没有你。王爷说了，让你亲自送云门主回王城，就住在王府里。对了，还有那个叫玉婶的，等她身子养好之后，你也记得派人来接，再给她置办些田地与房产。”</p>

老吴：“……”</p>

为什么回回这种老妈子的事都归我？</p>

云倚风也道：“王城？”</p>

“是。”季燕然关上房门，又倒了两杯热茶，“宫里有许多高明的御医，治疗疑难杂症皆是好手，或许能找到替你解毒的办法。”</p>

“这样啊。”云倚风双手捧住茶杯，低头小心啜饮一口，刚才被寒风吹到苍白的脸颊，此时终于泛出一丝温暖健康的红润来，他又问，“当真不要我一道去望星城？风雨门收钱办差，都要有始有终，既然佛珠舍利还未找到，那王爷即便想让我当牛做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p>

萧王殿下手一抖，本就站不稳的良心，又险些被这“当牛做马”四个字绊了个跟头。他看着对方那真诚而又无辜的眼神，冷静道：“对方既想拉拢我，就没必要因为一枚舍利得罪我，这一路风雪劳顿，云门主身子又不好，还是好好在王府休息一阵子吧，听话。”</p>

云倚风笑笑：“那也成，多谢王爷。”</p>

窗外依旧在飘雪，不过比起酷寒的缥缈峰顶，此地已经算是隐隐有了春意。</p>

王城，应当会更暖和吧？</p>

云倚风靠在床头，习惯性地去摸胸前，却空荡荡的，那枚红玉灵芝也不知掉去了何处。</p>

真的没有，假的也留不住一个。</p>

还真是没缘分。</p>

而在他隔壁，季燕然看着悬挂在指间的红玉雕刻，一样困意全无。</p>

上回在云倚风床上捡到此物后，便没有再还给他，否则天天挂在胸前晃，实在看得眼晕。</p>

可贴身收在自己怀里，离良心更近，反而更烫得坐立难安。</p>

季燕然将那玉雕攥回掌心，向后躺回床上，枕着手臂叹气。</p>

倘若这回太医院真能治好，他保证造一个神龛，规规矩矩把那些白胡子老头都供起来。</p>

两人皆心事重重，漫长的黑夜也被愁绪拉到无边。</p>

天色将明未明时，云倚风也将醒未醒，只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与走动声，却懒得睁开眼睛，转身又睡了过去。</p>

林影指挥下属，正在准备前往望星城的车马干粮。门外还停了另一架崭新的豪华马车，吴所思掀开帘子一看，就见里头铺着云锦软被与熊皮毛毯，连脚垫上都绣满银线并蒂花，价值不菲，顿时心疼埋怨：“你说说，这得花多少银子，而且咱王爷什么时候坐过这种香喷喷的玩意，你老实说，是不是又被车马铺子的老板给骗了？”</p>

“这是要去王城的。”林影检查马掌钉，“王爷特意吩咐过，要替云门主准备最好最舒服的，寒雾城条件有限，只有这一架看着勉强凑活。”</p>

江湖中人，怎么还讲究这个？老吴依旧非常不赞成，过了一阵，抬头见云倚风的房门已经打开，便到厨房端了早点送去，想借机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无聊贵公子，踩脚都要踩在金丝银线上。</p>

云倚风将擦面巾搭回木架，舒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头黑发被风吹得微微散乱，从背影看，腰肢越发细得不盈一握。</p>

老吴在门口生生停住脚步，在西北军营待了这些年，他所见男子大多虎背熊腰身材高壮，像林影那种王城少爷，在他眼里已经算是瘦弱，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扶风杨柳款，昨晚天黑又离得远，也没看清，此时双眼一晃，险些以为自己摸错地方，闯进了谁家小姐的闺房。</p>

云倚风听到声音，转身笑着打招呼：“早。”</p>

老吴：“……”</p>

行吧，这身形这样貌这气度，想坐一坐绣银线的垫子，也成。</p>

“阁下就是吴副将吧？”云倚风把碗筷摆好，“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不如坐下一起，对了，王爷呢？”</p>

吴所思也没客气，拉开椅子道：“王爷去了衙门，这岳家镖局一倒，城中难免人心惶惶，官员正头疼着呢。”</p>

云倚风点点头，又问：“有什么需我做的吗？”</p>

吴所思笑着说：“云门主是王爷请来帮忙找舍利的，这安抚地方百姓的事又多又杂，稍有不慎还会出乱子，可不轻松。”</p>

“再不轻松，我也能去做。”云倚风放下筷子，认真道，“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我自当竭尽全力，为王爷分忧。”</p>

吴所思听得一愣：“恩重如山？”</p>

“实不相瞒，我身中剧毒多年，原以为时日无多，连后事都安排好了。”云倚风轻声感慨，“王爷刚找上风雨门时，我本不想接这笔生意，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却没想到王爷竟知道血灵芝的下落，还说倘若我肯出手相助，找到舍利之后，他便将此宝物赠与我解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