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子航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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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如既往地嘴碎，但今天不知为何，楚子航心情不太好，对他十分冷淡。</p>

云逸自觉这种事有些难办，坐在座位上坐立难安。</p>

“九百万的车，不用钥匙，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可以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你猜是谁？”男人得意洋洋。</p>

“不关心。”楚子航面无表情。云逸倒是挺好奇的，但也不敢问。</p>

他继续唠唠叨叨。楚子航打开了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比男人的声音让他觉得心里清静。</p>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警报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天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实际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因为高强度的降雨，途经本市的省道和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高水分能见度低于30米。还请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行驶。”</p>

他看像窗外，能见度真的是差到极点，50米外就来，茫茫的一片看不清，雨点密集的好像在空中就彼此撞得粉碎，落地都是纷纷的水墨，天空漆黑如墨，偶尔有电光笔直的砸向地面，路面上的车已经不多了，都亮着大灯，小心翼翼的爬行，会车时司机都使劲按喇叭，就像是野兽在森林里相遇，警觉的呲牙发出低吼。</p>

但楚天骄全然不顾这些。用他娴熟的车技，继续在车群里穿梭。那得意的样子引得被超车的人不由得骂人。</p>

男人本就是个专职司机，开车好是应该的。但前面的确是堵死了。“傻逼呀，两台小破车有什么可吵的，反正都是保险公司出钱”男人骂骂咧咧的，“我送完孩子还有事儿呢”</p>

他探头探脑的四处看。突然发现在雨幕中一条空路。十分奇怪，那边本应该有人一股脑冲进去。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好似只有他们看得见似的。</p>

“那条路应该能上高架，不过现在高架大概封路了。”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义无反顾的转头向那条路前进。</p>

距离近了，但入口的编号却看不见。好像被什么遮挡了似的。</p>

迈巴赫沿着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相识到灰色的虹，没入白茫茫的雨中。</p>

“真封路了，一会儿下不去怎么办”楚子航罕见的皱了皱眉头。“对啊对啊，咱们不会被扣那儿吧？”云逸半开玩笑的说，想活跃一下气氛。</p>

“能上去就不怕下来，顶多给出口的警察递根烟的事儿。”男人却毫不在意。</p>

“广播里说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差，让绕道行”楚子航有些担心，外面的风速不知是多少，尖利的呼啸声像吹哨似的。</p>

“没事，你知道这车有多重吗？有2.7吨呢！12级风都吹不动的。你老爸的车技加上这车稳着呢，放心好了”楚天骄又开始炫耀他这车。</p>

这下车里顿时沉静的跟有鬼似的。</p>

男人自作主张的打开了音响。放出的音乐是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听到是这歌云逸有些惊讶。</p>

“我还以为大叔你会放猫王的那首《伤心旅馆》呢，毕竟你可是猫王的忠实粉丝。”云逸又开始活跃气氛了。他小时候是见过云嶙和楚天骄为了一张黑胶唱片闹的脸红脖子粗。</p>

“哦，那音乐…………这音乐也挺好听的。”男人却没有接下去。接着场面又冷下来。</p>

“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讲父爱的。”男人说。</p>

楚子航哭笑不得“你听不出来吗？这首歌是女孩和父亲的对话，不是男孩的，你放给我们听不合适。”</p>

“有什么关系，生女孩和生男孩不都一样么，都是父爱啊。”男人大大咧咧的说。“你听得懂？听说你的英语在你们中学里顶呱呱，竞赛还得奖了，你妈也没跟我说一声……这歌讲的什么？”</p>

接下来就是单调而枯燥的对白。楚子航想，男人这辈子就是太啰嗦，所以那么失败……但他要是不啰嗦也可能更失败，楚子航默默地想。</p>

靠着能说，才把妈妈哄得团团转，知道哄的下嫁她。仕兰中学公认的两大男神，一个是云逸，一个是楚子航，两人帅的都可以靠刷脸吃饭。</p>

楚子航妈妈年轻时，是市舞蹈团的台柱子。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从noise，每天开着车，等在舞蹈团门口接妈妈下班，纯靠一张嘴编织出美好的未来，把妈妈迷得神魂颠倒，终于在坐他车去杭州旅游的路上，糊里糊涂答应下嫁他，也是那一次怀上孩子。直到在结婚证上摁了手印，妈妈才知道那车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他是个给单位开车的司机。</p>

其实楚子航老妈一直就糊里糊涂的，也不贪图什么，只是男人太窝囊。若是他哪怕有一点点上进心，妈妈也不至于和他离婚。</p>

想到这里楚子航便心里窝火。同学们都觉得楚子航很极品。有富爹美娘，自己全才全能，唯一的朋友也是超级优秀。却没料到他背地里的人生远比别人想象的更极品，但这无法归功于他，是亲生爹妈太极品了。</p>

“行了，别老像个司机似的说话。”楚子航心里很烦。</p>

你是我爸爸，明白吗？他想问那个男人，明白吗？</p>

按探视权算，你一个月只有一天能来探望我，你还经常没空……即使你来了，坐在别人家里，你又能跟我说什么？其实你还是很能说的，坐在别人17万买的沙发上，赞美那沙发真是好高级！如果你实在说不出什么有深度的话，就直白的淡淡的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吧……</p>

别给我打伞，那么殷勤，我不在意那个，你还想像柳淼淼家的司机一样跪在我面前给我换雨鞋吗？我不需要司机，家里已经有一个司机了……你是我爸爸，明白吗？</p>

“给儿子当司机有什么丢脸的？小时候我还给你当过马骑呢。”男人的脸厚如城墙，或者说神经回路迟钝的赛过乌龟。</p>

楚子航心里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流出酸楚的水。好些年以前，在那间十几个平方米的小铺，屋里男人到处玩，男孩骑在男人的肩上大声说“驾驾”，漂亮女人围着煤气灶手忙脚乱。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闪灭，像是台破旧的摇把放映机在放电影。他觉得累了，不想再说了，望着窗外出神。</p>

云逸觉得自己现在很慌。虽然从小就知道好友家里的事。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迎面而来的尴尬。心里默默想，早知道就不来了。</p>

天渐渐黑了，路灯亮起透过重重屏幕，灯光微弱的像是萤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