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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送别》,聂尘打小就会唱,小学音乐课上得过满分,现在默诵出来,可以分毫不差。
他有九成九的把握,这首歌绝不是唐诗,长海和尚应该没有听过。
纵然如此,词一吟诵出口,聂尘还是心怀不安,做贼心虚似的偷眼看长海和尚的反应。
他多虑了,和尚正在奋笔疾书,用一手漂亮的狂草将它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
聂尘吟罢,长海也掷笔于地,顾不得毛笔差点正中松浦诚之助的昂贵衣服,起身仿佛中了头奖一样浑身发抖,捧着那张亲手写就的纸,激动地仰天默读。
每读一个字,他就晃一下光溜溜的头,长长的一首词读下来,他的身子捣蒜一样抖个不停。
松浦家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尊贵的长海高僧中了什么邪。
“好词,好词!”良久,长海终于从自我催眠沉浸中挣脱出来,眼角湿润的握住聂尘的手,喜不自胜的道:“聂施主真乃神人也,旦夕之间就写出这般神韵绝妙的词作,小僧不及也,不及也!”
聂尘心头轻蔑的讥讽一道:这是传唱百年的歌儿,如果我把调门也在这儿唱出来,岂不是要让你当场哭出来?
“长海大师乃得道高僧,些许小词,难入法眼。”聂尘谦虚的说道,悄悄挣脱长海的手。
长海不由分说抓住聂尘的另一只手,牢牢的捏住不放,白脸涨红成桃花色,一双眼睛水波荡漾,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又没有出声,大概情急之下,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情感。
聂尘本能的觉察到危险,大感头痛,心想老子来找人寻衅的,你这和尚横插一杠子搞什么啊?
正无奈间,听到天井里鼓声大作,一阵和音飘起,有身着和服的倭女鱼贯上了木台,演出开始了。
德川时代的歌舞伎,有舞蹈、表演和哑剧三类,又以歌舞为主,高亢的伴唱附和,演起来咿咿呀呀闹个不停,钟鼓合鸣,余韵悠长。
这样一来,长海和尚自然就说不下去了,加上松浦家的几个人鼓着眼珠子在一旁盯着,他自重身份,也不便太过露骨,于是施施然松开聂尘的手,把那张墨迹淋漓的纸放入袋中,落座观戏。
聂尘长吐了一口气,盘腿坐在长海一侧,也假装看戏,但眼睛却看向郑芝龙的方向,示意他们赶紧找人。
身旁的长海又在张口说话,眼神不时的在聂尘身上流转,虽然鼓弦声太大,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不过看他微笑传神的表情,聂尘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恨不得起身一脚踢翻这个娘娘腔,再踩上一只脚。
那几个松浦家重臣,早就被长海丢到九霄云外,这些人也识趣,没有来打搅,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表演的倭女身上,目光迷离模样猥琐,甚至还哼着歌与场中倭女的舞姿和音。
地屋中的郑氏兄弟没有闲着,借着如厕的机会出去了好几次,也不知有了收获没有,聂尘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了,只想赶紧抽身走人。
好容易一曲终了,聂尘正欲起身告辞,长海却不容他说话,先拉着他的衣袖道:“聂施主且在此间坐一坐,小僧先去方便方便,待我回来,再与施主畅谈诗词之道。”
他歉意的笑一笑,这一笑意味无穷,若是寻常兔子见了,起码三魂去了两魂,但聂尘钢铁直男,见了却是魂飞魄散,一腔热血几乎喷薄而出,当场就有抽刀砍杀的冲动。
黑袍大袖一拂,长海起身离去,毫不在意松浦家几人,聂尘尴尬的回头看看,发现松浦诚之助也在看自己,两人相对无言,彼此不熟悉的人自然不晓得该说点什么。
不过诚之助的眼神复杂,显然搞不清聂尘和长海的关系,只知道两人看起来很亲密,至少长海来平户逗留好几天,从来没有这么热情的握住松浦家任何一人的手,一直保持神佛代理人的模样,生人勿近。
聂尘从诚之助的眼神里猜到了什么,想否认也不知如何否认,于是呵呵假笑,回头偷偷的骂娘。
表演没有停顿多久,一息之后,又有伶人上台报幕,用滑稽的倭话语调说了一阵,然后下去,台下乐师起势,竟然是用的琵琶,听音色,有盛唐琵琶阵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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