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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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看着身前的这个人，看着眼前的这座山庄，一动不动。</p>

“能破解水镜先生布下的阵法，少年人实乃老夫平生仅见第一人。老夫佩服、佩服。”</p>

眼前这个人，年纪仿佛六十岁上下，无冠无巾，一头白发披散，咧嘴一笑，不禁意间漏出满口黄黄的牙齿。</p>

郭嘉一直看着他，手掌悄然握紧了墨魂剑的剑柄。</p>

若无身后高及三丈的巨大石碑上的“神兵山庄”四字，这老者便是与寻常乡野小民一般无二。</p>

郭嘉不同，所以他看这老者也不同。</p>

墨魂如魇，浮生如梦。他看到的老者，是梦境中的老者，如临深渊，杳杳渺渺，深不见底。</p>

过去的二十年中，唯有两人能让郭奉孝有如此感觉，一个是水镜先生司马徽，另一个是在颍川藏书阁上刻下“宇”字的孙建宇。</p>

那老者似是发现了什么，干枯的脸上突然扬起了笑容，缓缓抬起了同样干枯的双手，冲郭嘉笑道：</p>

“少年人，你懂‘梦境’？”</p>

郭嘉眉心一凝，三尺墨魂霍然出鞘。</p>

身前，是那老者不断变大的干枯手掌！</p>

巨大的墨晕如同惊涛骇浪，轰然喷薄！</p>

郭嘉身后，一道玄色身影急奔而来，迎头涌来的巨大墨浪，瞬间将他吞没。</p>

神兵山庄之下，一片墨色如云海翻腾，有如神境。</p>

随机，一道玄色身影他跌跌撞撞，从巨大的墨海中倒飞而出，手中长剑连鞘入地，勉强止住了身形。</p>

身后一阵风起，他身形尚且不稳，周身上下竟已喷出一阵银色流光，猛听得一声娇弱女声“啊”了一声，又是一阵风起风落，他回身望去，却是一个美貌少女悄然站在自己身后，笑语嫣然：</p>

“这位公子，妾身神兵山庄庄主楚潇潇，适才本想助一臂之力，不料公子修为如此惊人，多有冒犯，失礼之处多望海涵。”</p>

“孙某失礼了。”</p>

孙宇轻轻颌首，权当见礼，寥寥看了一眼这位神兵山庄的现任庄主，只见此女一身鹅黄衣衫，长发披散，斜插几根不知何等金属制成的簪子，手中握着一柄精巧的短剑，十六七岁的年纪，甚是可爱。容貌虽不及心然天人绝美，倒也很是清丽，别有山野脱俗之美。</p>

“能走出这道‘太玄法言’之阵，这位公子果然非同一般。”楚潇潇掩口轻笑，一双明眸上下打量眼前这玄衣男子，直觉长得英俊非凡，手中那柄剑更是举世无双的神器，她久为神兵山庄之主，这等眼力自然不在话下。</p>

孙宇此刻直觉梦境现实颠倒交错，手中“倚天剑”并无变化，那人是谁？为何能信手操控“流华六剑”？那座山崖又藏着何等秘密？</p>

正思量间，猛然觉得头痛欲裂，周身骨骼有如崩裂，痛入心扉！</p>

他与张宝一战本已重创，虽然林紫夜替他压下伤势，却也止多让他得有气力坚持，不能妄动真元。此刻梦境的巨大反噬引动体内伤势，登上伤上加伤。</p>

“呃！”低声痛呼，坚韧如他，一时间竟然也不能支持，登时跪坐于地。</p>

心中千百个念头瞬间闪过，勉强抬头看了身前女子一眼，这一身孤傲的玄衣公子猛地牙关一紧，右手带动倚天剑横担身前，同时周身漂浮流转起道道银色流光，五心朝天，竟是强行入定了。</p>

眸眼如星，目光如剑，绝代风流。</p>

楚潇潇一见这双眸子眼神，心中登时吃了一惊，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有了这般感慨。再看看这人模样，也不得不哑然苦笑，武道中人最忌讳随心入定，尤其修为愈高深愈忌影响，入定之时一旦被人打扰，轻则走火入魔，损失大半修为；重则气血逆行，爆体而亡。眼前这男子虽然年纪轻轻，却不像是初入江湖的人物，且这一身武学修为已是寻常人终其一生尚且达不到的地步。神兵山庄虽不入红尘，却也知道知晓天下人物，年纪如此轻便有这般修为的，怕是尚未见过。</p>

“莫不成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p>

这少女手托侧脸，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她却不知道，眼前这人若非身受重伤，又如何会轻易把弱点展现人前。</p>

想了半晌，全然不知江湖上何来此等人物，楚潇潇感叹一声，自语道：“罢了，也算是缘分，不如替你护持一番。”</p>

其实倒也无需她护持，神兵山庄本是秘密所在，便是那“太玄法言阵”变非一般人能破得，何况当今天下本也没几个人胆敢来神兵山庄撒野。虽是旷野入定，倒也人迹罕至，安全地很。</p>

楚潇潇四处走走，直觉浑然无趣，神兵山庄入口之处早已被墨海所封，眼前这人修为何其高深，却仍被墨海反噬重创，她目力自是非常人可比，这一身修为却着实不敢与人争长短，便也不管那墨海翻腾，目光回转，却瞧上了孙宇身前的倚天剑。</p>

她有心想看看这剑到底是何模样，看着围着这男子周身流转的道道银色流光，却是不敢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