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弈生衣世：大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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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的喧嚣和乐音，在春夜里逐渐远去。</p>

花影婆娑，倒映在顾崇山唇红齿白的面容上，更显阴柔凉薄。</p>

他站在照壁旁，忽然伸出手，慢慢扶住照壁。</p>

他垂着过于修长的睫毛，睫影遮住了他的瞳眸，只能依稀看见弧度下压的唇线。</p>

余光落在靖王府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上。</p>

一股子遥远的悸动，从心底深处悄然涌出，几乎吞噬他整个人。</p>

那个姑娘死了。</p>

皇宫里，那个半生凄苦的姑娘，那个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姑娘，死了，凄凉孤独地死在了冰窖里……</p>

萧弈带着她的尸体，一路策马追星逐月，回了昔日长大的锦官城。</p>

他赶去锦官城时，看见破败的南府张灯挂彩，满目红灯笼。</p>

他看见那个死去的姑娘穿着繁复精美的嫁衣，被侍女搀扶着，与萧弈拜堂成亲。</p>

他看见长明灯的火光跳跃在他们的脸上，诡异而又深情。</p>

他看见萧弈揭开少女的喜帕，深情亲吻她的唇。</p>

他看见萧弈的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露出她苍白的唇，和遍布尸斑的肌肤……</p>

心脏蔓延开钝痛。</p>

顾崇山眼尾泛红，扶着照壁的手青筋暴起。</p>

她曾有过那么不幸的过往。</p>

而那样的过往，是他和萧弈共同造成的吧？</p>

顾崇山闭了闭眼，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出靖王府。</p>

……</p>

今夜，靖王世子娶亲，满城繁华。</p>

元和街尽头，太子府坐落在黑暗里。</p>

明灯两盏，灯罩积满灰尘，将寝屋照得黯淡不堪。</p>

楚怀南一袭月白纱袍，披着件大袖，青丝披散，靠坐在床榻上，木着脸聆听窗外传来的乐音和热闹。</p>

今夜小郡主嫁人。</p>

她终究成了萧弈的女人。</p>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南宝衣喜怒哀乐的模样，心脏深处生出浓烈的舍不得……</p>

她曾鼓励他勇敢。</p>

她曾在上元夜，陪伴他祭奠母后。</p>

她曾在西山猎场的风雪夜里，为他披上狐裘。</p>

南宝衣，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啊。</p>

宋柔端着汤药进屋。</p>

她注视着楚怀南黯然的神情，心脏悄悄收紧。</p>

她垂下眼帘，在榻边坐了，亲自舀起汤药送到他唇畔：“殿下大病初愈，得按时吃药才成。”</p>

“外间好热闹。”楚怀南扯了扯唇，“靖王世子迎亲，排场很大吧？我听见那迎亲的乐音和爆竹，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p>

宋柔又舀起一勺药：“殿下养好身体，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知道您爱南宝衣，只是您如今一无所有，又能给她什么？”</p>

楚怀南沉默。</p>

宋柔终于喂他喝完了汤药，把药碗放到圆桌上，忽然回眸看他。</p>

他仍旧凝视窗外，哪怕窗外黢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仍旧凝视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