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聚会稽盛仁巧作诗 赴扬州梅清逢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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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东京，赴省、殿两试，上度其才，赐进士出身，任正九品大理评事，并扬州通判，赐钱二十万，克日任职——时年景德元年夏六月也。</p>

话休烦絮，却说盛仁回扬州赴职途中，行至寿州地界，道路渐转崎岖，马不能行，遂与左右下马缓步行之，盛仁但见四周幽篁交翠，山峰耸天，又闻树木沙哑之声，野鸟悲鸣之语，如离人之悲泣，似鬼魅之怪音；蓦然，路忽转窄，仅容一人而行，峰遮夏阳，山隔暖气，两壁间偶有苍猿乱窜，咿呀乱啼；怪虫飞舞，成聚成堆；山风冽冽，钻入袖中，加之猿啸不断，鸟鸣不绝，盛仁顿觉遍体生寒，毫毛竖立，遂催左右疾行。</p>

行不数步，忽而阴风骤起，愁云满天，顷刻之间，冷雨骈集，盛仁急与左右寻地而避之，可这山壁之间如何有遮风挡雨之地？又复闻苍猿悲啼之声愈响，树叶簌簌而疾落；道路之上怪石阴阴，似鬼神所依。</p>

只见盛仁遍体：服饰尽湿，贴皮附骨，玉簪难束，发丝凌乱；泥浆裹腿，棱石刺脚；雨声如鬼泣，风声似狼嚎，其声愈大，盛仁眼中恐惧之色愈浓。左右见此景，更是心中大惧，倍加恐慌，尽皆股栗，不敢迈步向前。</p>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愁眉苦脸之时，天忽而转晴，路忽而转宽，地势平而绿草茂，山峰隐而白鹤鸣，夏日暖暖尽驱通体之寒，和风阵阵涤除湿衣之水。</p>

后有诗曰：</p>

一时雨急一时晴，</p>

此路难走他路行。</p>

迅雷风烈何须变？</p>

静笃本心地皆平。</p>

盛仁大喜，忙上马，欲策鞭疾驰于草地之上，忽头晕目眩，摔倒于地，左右急扶之。</p>

原来方才那一场大雨浇得盛仁遍体生寒，后又突遭暖气入体，一寒一热，相汇于体内，那盛仁本就是个柔弱书生，哪经得起如此折腾？遂阳气逆流，阴气不下而上浮，以致其晕倒于地。</p>

良久，盛仁缓缓而醒，左右及马皆不知去向，盛仁见此景，摇头长叹一声，竟也不寻之。遂整衣裳，理冠束，踱步而行。</p>

方行数十步，只见路两旁桃树棵棵，红花怒放，落英纷纷，花香袭人；玉叶铺路，琼枝为基；嫩草青青，方没木履，暖风柔柔，如少女香袖拂面，低喃细语。</p>

盛仁大惊，念道：“如今时属盛夏，如何有这遍地桃树，漫天落英？”但转念道：“方才之路，如此崎岖，亦变平坦，天气如此之冷，亦变温暖——或许此处正处于冷热交替之间，故方而温暖；亦或是自然之奇，也未可知。”</p>

正当盛仁啧啧称奇，深深感叹之时，忽而耳畔传来阵阵抚琴之声。</p>

其声：悠扬婉转，激昂轻柔，似琼瑶之仙曲，又如广寒之美凄，停顿反复，缓缓绵绵，如玉珠之落盘，又如溪水之长流。</p>

盛仁陶醉其中，不觉循声而行，及至，只见一佳人：</p>

桃花作衣霞为裳，</p>

眼若星辰睫泛光。</p>

樱唇琼鼻白玉脸，</p>

柳腰柔臂乌发长。</p>

玉葱轻抚孤桐弦，</p>

柔风缓起香袖扬。</p>

天籁应胜师瞽技，</p>

颜姿可羞沉鱼塘。</p>

其轻抚琴弦，静坐不语。</p>

盛仁见之，不觉心驰神往，陶醉其中，正欲细细观之，忽而琴声突停，其人转入山后，蓦然不见。盛仁急寻之，路过琴台，其香尚存。</p>

盛仁亦转过山后，忽见一石洞，洞宽高约一丈有余，于外观之，洞内漆黑一片，深不可测；洞旁四周藤蔓缠绕，野花朵朵。</p>

其上有四字篆书，丹红色，曰：</p>

望帝洞府</p>

左右亦有两行隶书，青绿色，曰：</p>

望帝杜鹃谁是谁</p>

鲲鹏相变谁解昧</p>

盛仁奇之，犹豫少顷，踏步而入，其方入洞，洞口忽合。</p>

盛仁顿觉眼前一黑，耳中似有子规之鸣叫，中夹杂金戈铁马之嘶，复有落叶水滴之声，忽而，一声爆响，如石崩地裂之音。</p>

盛仁只觉脚底一松，身急落而下，如坠万丈深渊，其大叫一声：“不想今日吾命休矣！”</p>

正是：</p>

为寻佳人陷险地，</p>

恰似晴空骤雨急。</p>

恶境美景两相生，</p>

人生福祸难预期。</p>

毕竟盛仁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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