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七绝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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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流波殿的南宫纤云有点心不在焉，沈戾的话使她心中惶惑。</p>

那一天，几位新入门的师妹坐在湖边谈论。</p>

她们都是锐士家的小姐，才有机会拜入惊邪剑派，没有一个庶人，更没有一个奴人。</p>

一个叫金莲的说：“师门待我们真好，我爹在边关半年的俸禄，也不及我一个月的供奉，我比两个弟弟争气多了！”</p>

另一叫花筠的说：“所以我们要时时感恩于朝廷，更要感恩于师门。”</p>

叫水芙的说道：“我最想感谢的当属我爹，若他不是出身锐士，我们就会像那些奴人一样悲惨了！”</p>

金莲说：“我们泗水州郡发了灾，饿死了三万多人，满河尽是庶民尸体，把鱼虾都喂肥了！”</p>

水芙说：“难怪我娘说水里的鱼不能吃，那都是给庶民吃的，他们吃自己同类血肉喂养的鱼，想想便觉得可怕！”</p>

一个身影慢慢地靠近，花筠回头一看，不禁脸色大变：“纤云师姐……”</p>

南宫纤云的脸色竟如纸一般白：“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p>

众女自知失言，见势皆散。</p>

湖边上只剩南宫纤云一人。</p>

秋风把几片枯叶吹到她脚边，一只孤雁悲鸣几声，惊起天空如血夕阳。</p>

突然有人在远处大喊：“快看，是海市蜃楼！”</p>

南宫纤云抬起眼眸，只见无数尸体漂在河面上，两旁的树林里也挂着被风干的干尸……</p>

仿佛沈戾描绘的世界清晰地印在那血色天幕之上。</p>

壮观骇人！</p>

毛骨悚然！</p>

“原来……他没有骗我！”</p>

南宫纤云喃喃道：“原来世道是这样子的，爹，您舍弃生命守护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吗？”</p>

“为什么……会是这样……”</p>

她抬头轻声问，苍天默默，唯有一滴泪从她明亮的眼眸滑落。</p>

你可以天真，</p>

你可以无知，</p>

但时间总能慢慢的把真相一步步地摊开，最后摆在你面前！</p>

也许无法承受之轻，也许无法承受之重。</p>

无论如何善意恶意，谎言可以暂时蒙蔽一双明亮的眼眸，但不是永远。</p>

因为天空永远是那么清澈，如同镜子反射出世界真实的投影。</p>

自从那天御剑峰上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海市蜃楼，南宫纤云再也不能发自内心的微笑了。</p>

你每天用虚假的笑容来面对生活。</p>

每天听别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赞美之词。</p>

每天要和自己的内心做着斗争。</p>

你怀疑父辈同门是否真的在做正确的事，深刻检视甚至质疑师门的价值观是不是正确的。</p>

你陷入了自我审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情绪里。</p>

你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p>

你没办法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依旧是那么轻松美丽。</p>

你没办法假装周遭的事物依旧是那么清新可人。</p>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p>

慢慢地一天变成了一月……</p>

每天都是如此生活，心却终于承受不了。</p>

真的累了。</p>

你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开心了。</p>

于是……</p>

你开始选择逃避。</p>

当你发现全世界都在欺骗你时，你是否会逃向那唯一的真实？</p>

“我只去过玉京城，我想不到外面会是这个样子的。”</p>

当她来到那座山峰上，少年依旧坐在石头上眺望远方，冷峻的脸上棱角分明。</p>

“你为什么又来找我？指望我安慰你么？像他们一样取悦你？”沈戾冷笑地看着她。</p>

当所有人都在天极真人专制意志下伪善做人，沈戾所表现出的叛逆乖张，在南宫纤云眼里竟是一枝独秀。</p>

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p>

南宫纤云眼中水雾朦胧，楚楚说道：“你能对我有点耐心吗？我虽然天真，但不是傻白甜，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值得你这般憎恨，只希望以后能常见到你，想和你说说知心的话儿！”</p>

沈戾如雕塑般沉默着，让人猜不到他的心。</p>

南宫纤云小声问：“你、你为什么不吹那支箫了？”</p>

“看见你，没心情！”沈戾说。</p>

“那这样……不用你取悦我，我取悦你！”</p>

南宫纤云想了想，忽然说：“不若……我绎舞给你看？”</p>

“你还会跳舞？”沈戾撇嘴道。</p>

优雅地去下头顶的笄簪钗，南宫纤云一头乌黑的秀发顷刻之间仿佛瀑布一般披落下来。</p>

颊旁散发触上那张清艳雅颜，更多了几分邪美和异魅。</p>

迎着猎猎的风，她扬起瀑布般的青丝簇拥着她的微笑，嫣然道：“欲问箫音化紫烟，也曾习舞度芳年，子衿青青何惜死，长歌悠悠在我心……”</p>

当下她长袖蓦然一卷，腾空飞起，恍如敦煌飞天，看得沈戾眼睛一亮。</p>

南宫纤云体质赢弱，虽不能修真练道，但基本的轻功亦不在话下，加之她对乐舞极有天赋，立刻就展现出惊人的舞姿。</p>

当那美丽妙曼的身姿映入沈戾眼中，仿佛有了一种震慑人心的凄美。</p>

他不屑一顾的表情也被痴迷所取代。</p>

他痴痴地凝望，越发觉得对着这个美丽的师姐，些许的委屈和伤害都是不应该的。</p>

清冽的歌声如仪凤之吟，妙舞回翔，巧着飞鸾之态不可方物。</p>

“回头却望尘寰去，喧画堂箫鼓，整云鬟，摇曳青绡，好趁华封盛祝笑，共指南山烟雾，伴君意气天涯……”</p>

沈戾心随意动，折箫而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