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谢沉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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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沛抬起头，诧异地问：“怎么？这账簿有问题？”</p>

沈正清收回手，微微一笑：“账目的事情晚点再说，先把别的事情先解决了。”</p>

正好沈陵宜端着茶水再次走进来。</p>

他把装着茶壶茶杯的托盘往桌子上一放，板着脸，语气僵硬：“叔叔伯伯，喝茶。”</p>

沈家人早就对他那脾气没有任何期待了，只要他做事有分寸，不跑出去得罪人就好。</p>

别的什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都一点不指望。</p>

沈正清带着笑意的目光在那只茶壶上停滞了片刻，又恢复之前那种若无其事的状态：“先喝口茶罢，我这边的茶还是不错的。”</p>

沈陵宜以一种异常肃穆的姿态给每一位长辈都倒了茶，就像在倒什么圣水一样：“叔叔伯伯，侄子亲手倒的茶，望你们给个面子，喝一口。”</p>

他嘴里说着“给个面子喝一口”，可是那语气俨然就是“谁敢不喝我就灌谁”。</p>

几位沈家叔伯互相对视了一眼，完全不明白他这是干嘛，也就宽容地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还夸奖了一句：“陵宜泡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p>

沈陵宜就只看着沈正沛，问道：“堂伯，你不渴吗？”</p>

沈正沛低头看了看杯中的茶色，忽然笑了一声：“我不喝这杯茶，你怕是不放过我了。”</p>

沈陵宜紧紧地盯着沈正沛的双手，他的指尖早就闪烁着红光，蓄势待发。</p>

在场的几位沈家叔伯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p>

谁知沈正沛突然一扬脖，把一整杯茶都灌进了口中，“啪”得一声把杯子搁在桌上，大步就往书房外走：“各位，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点事，先走一步。”</p>

他才踏出一步，去路又被沈陵宜挡住。</p>

沈正沛冷淡地笑了一下：“看来今天侄子是故意来跟我作对了。我倒是不明白，就算我这个当伯父的出了什么错处，需要由你来盯着不放？”</p>

“是这样的，刚才的茶水是为您特制的，是专门针对魂魄转换术的。”沈陵宜道，“如果等您身上开始起红疹，那么我大概就可以确定您的身份了——谢沉渊，谢先生。”</p>

沈正沛突然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无稽之谈，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一种丹术能针对魂魄。”</p>

另外几位沈家人一听“谢沉渊”三个字，顿时大惊失色，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他。</p>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沈正沛脸上突然冒出了一个红色疱疹，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又冒出了第二个、第三个……</p>

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脸上和身上有了一种痒麻的感觉，撩开袖子一看，这红疹口味来得气势汹汹，一下子遍布了他整条小臂。</p>

他机械地转过头，用一种极端诡异的目光望向了沈正清，忽然开口：“你的运气真的很好，我还什么都还来不及做。”</p>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却迅速拎起身边的木质兰花花架，轰得一声把身侧的落地窗敲了粉碎！</p>

在碎屑一般的玻璃渣子纷纷扬扬之中，他大步从那玻璃汇聚而成的雨点中穿行而过，动若脱兔。</p>

可是，当他飞奔到庭院的时候，无数道白光交错在眼前，交织成一片天罗地网。</p>

沈正清抚摸着那根从不离身的手杖，微微弯腰，从已是破碎不堪的落地窗走了出来，微笑道：“谢先生，您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沈家了。难为你敢这样堂而皇之地上门，既然都来了，那就不要走了。”</p>

谢沉渊顶着沈正沛那布满疱疹的面皮，依然不紧不慢：“非我小看你们沈家，既然敢来，自然也不怕你们留我。还是，你以为就这区区阵法能把我留住？”</p>

沈正沛在沈家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p>

究其原因是他在玄学上没多少天赋，可打理家务的本事却很强，沈家上下大大小小的杂事都由他再掌管，为人又向来和气，是出了名的老好人。</p>

可就算他现在长得再像老好人，只要内芯是谢沉渊，就没有人不畏惧的。</p>

当他的眼神扫过谁时，那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战栗。</p>

沈陵宜忽然问道：“所以，你现在承认你是谢沉渊了？”</p>

谢沉渊从喉咙口不紧不慢地低笑一声：“这有什么不敢承认，再说，你不是早就确定我是了吗？“</p>

沈陵宜面无表情道：“其实并没有。我刚才倒茶的茶壶是家里的古董多宝壶，有两层夹层，摇晃一下，倒出来的茶水是不一样的。别的叔叔伯伯喝的是普通茶水，给你的就是上回让你全身长红疹的药。”</p>

“哦，对了。这药是聂棠做的，”谢沉渊最后把目光重新转向，定格在了聂棠身上，“上一回，你把渐离手上的火焰果掉包了，我把它制成丹药服食后，我就知道他上了你的当。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但是你就是不肯受教，那么你……不要再怪我手下无情。”</p>

聂棠只牢牢地盯着他，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p>

按照谢沉渊瑕疵必报的性情，在她上回用假的火焰果害他提前暴露身份之后，他肯定就不可能再给她留什么情面。</p>

而她也相信，既然谢沉渊胆敢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跑来沈家，肯定也会留有后手，没有这么容易就此抓住他。</p>

正在这个僵持对峙的时候，聂嫣然突然从木门后面探出头来：“……我听到玻璃碎裂的响声，没事吧？”</p>

聂棠下意识地转过头，条件反射就朝妈妈那里飞奔而去。果然，谢沉渊身上也突然散出了一大团黑色的雾气，朝着聂嫣然罩顶而来。</p>

对付谢沉渊，自然不可能像上次对付叶青雪一样轻描淡写，还能跟她悠闲地玩上几个回合，她把所有的灵魂力都全部释放出去，直接跟谢沉渊的来了一个正面对撞。</p>

嗡得一声，她的双耳在这一声后失聪，眼前也蒙上一层灰色的薄雾，她整个人都在这一瞬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p>

可是身后就是她的妈妈，她不能退也不能避让，就算死也挡在前面！</p>

只听有人惊恐地叫道：“不好！谢沉渊自爆了！”</p>

谢沉渊的灵魂力本来就足够强悍，还身怀秘术，能够让魂魄离体而不散。</p>

自爆也不会对他产生致命的影响，反而是围堵他的人全部被他这种一言不合就自爆的行为给震慑到了。</p>

聂棠感觉自己就站在云端，飘荡无依，偶尔有零星的血雨落在她的头发上，脸颊上，再加上她那双失神的眼睛，看上去像一个冰冷的漂亮玩偶。</p>

同时，她以自己的神识化为利剑，狠狠地刺进谢沉渊的魂体，以一种反常的、锐不可当的势头去正面进攻！</p>

“我最讨厌有人主动伤害我妈妈，沈悉言是一个，你也是一个。沈悉言已经死了，你也会死，我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得到永生。”</p>

“是吗？”谢沉渊低笑道，“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喜欢口出狂言。来吧，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p>

在淅淅沥沥的血雨之中，聂棠终于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往后倒去。</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