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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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元喜镇的茶馆里面，我还是东阁的书司，还是从苏州城里出来的小账房，是那个即使身份虚假却让我活得自在的阿鲤。</p>

正伤怀，却听耳边石破天惊响雷般的喊声乍起，吓得我和小蛇童心肝都猛地一颤，差点一口心血就吐了出来。</p>

七泽喊着穆棠的名字，在垂死病中惊坐起，顿了片刻又重新倒在枕头上。</p>

我终于听清楚了他的喃喃。</p>

“小棠……”</p>

“别过来……”</p>

“为什么不逃……”</p>

我听着，感觉自己的呼吸，正在被绞心的疼痛剥夺。</p>

七泽要是真的憎恨穆棠，就不会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一直喊“小棠”，不是“穆棠”而是“小棠”。</p>

或者说，在七泽心里，穆棠的位置正好是憎恨的极端反面。</p>

最爱的人。</p>

将他逼成这样的人是我。</p>

罪魁祸首，是我。</p>

如果他的姐姐不是妖主，没有被玄皞门诛伏，七泽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p>

他为什么不恨我呢，他要是恨我，与我恩断义绝，该有多好，我的傻弟弟。</p>

“吾主……”</p>

待我回过神，脸上早就湿了一片，在眼眶里还未后继的泪水，被我强硬地抹去。</p>

至少在七泽面前，不能哭成这个样子。</p>

“把少主扶到玄皞门来的小姐那里去，做得到吗？”</p>

“嗯……”小蛇童蹙眉，半晌点了点头，“我尽力。”</p>

“还有，”欠七泽的太多，该还一些，“等少主醒了，告诉他，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里，我一定想出一个让他从玄皞明媒正娶穆棠的方法，到时候，我要让整个玄皞门都喝上他们两个的喜酒！”</p>

明媒正娶吗？</p>

整个玄皞门吗？</p>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变成二师姐和唐璇那样。</p>

三天的时间，说是长也长，说是短也短。</p>

如今天域中以玄皞天域为首，为首者树大招风，附庸与针对者皆林立，紧挨着的灵渚天域和凌苍天域，虽有实力却都不及玄皞。</p>

灵渚安分守己以求自保，却因门内术法剑走偏锋，而被玄皞视为异类，多以排斥。</p>

凌沧天域实力高于灵渚，再加上拉帮结派，如今势力日渐壮大与玄皞天域针锋相对，似乎觊觎玄皞门仙门首位已久，更是玄皞门的眼中钉肉中刺。</p>

直接去提亲，不仅会被拒绝，还有可能被轰出来，被其他仙门耻笑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成。</p>

假装身份，纸终包不住火，若是被揭穿，下场会更难堪，不成。</p>

抢亲，会被乱剑砍死，不成。</p>

如此这般，日日夜夜地想，想到废寝忘食却一筹莫展，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p>

我只有一个脑子，最终还是没有办法。</p>

而在第三日，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东阁正门突然被敲响了。</p>

敲了三下，又敲了三下。</p>

不是小童和七泽，他们两个都有地北伯的术法进东阁。</p>

难道齐无洛找上门来了？</p>

我撑着身子顺着地北伯搭的悬梯滑下去，勉强走到门口，站定了，静静地听门外的声音。</p>

“阿鲤。”</p>

苏木？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不知道我在东阁里吗？</p>

我将手放在门上，突然想起地北伯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要相信除了七泽和他小蛇童之外的人，不要让他们，进入东阁的的结界。</p>

“阿鲤，你在里面，对吗？”</p>

我默然不语。</p>

“你应该在里面，前几日我在七泽的点心里藏了几个较酸橘子，回来时发现没有了，七泽喜食甜，想来能把酸橘子都吃完的，也只有你了……”</p>

他一声轻笑，却带半分惆怅。</p>

“如果实在不能见我，就不用开门了，我……站一会，便会回去……”</p>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苏木这样寂寥的声音。</p>

就这样静默了一个时辰。</p>

“阿鲤，门内事物繁杂，我先走了，明日我会再来看你……”</p>

转身离开的一刹那，眼前的雕花门发出一声“吱嘎”，我站在门内，透过门缝，看到一片衣袖水色阑珊，那眯起的狐狸眼，和眼中星光般的讶异欣喜。</p>

“阿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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