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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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往我身前挡了一下，又换上标准的狐狸笑，道：“想不到玄皞门消息如此灵通。”</p>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看见躲在苏木后面的我，喊了一声“开阳峰的”，引得身后的玄皞弟子全都看过来。</p>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玄皞门的衣服，赶忙行礼。只不过，苏木和穆爻，我该叫哪个大师兄？要是叫穆爻，我怕苏木听了更加心寒；要是叫苏木，我就会暴露身份，我还要去找穆棠，靠我自己。</p>

我顿了顿，朝着穆爻道：“大……大少爷……”</p>

虽然这么叫穆爻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苏木再怎么凶我，毕竟名正言顺是我堂哥，要我六亲不认还真有点高估了我。</p>

想不到穆爻完全当我不存在，倒是苏木怔了一下，回头有意无意瞥了我一眼。</p>

回头，他默了片刻，再次笑道：“在下刚遇见这位小兄弟，想着她能带消息给阁下，没想到阁下就来了。”</p>

我“咦”了一声，有些意外，再看苏木的侧脸，只看到万年不变的狐狸笑，猜不透心思。</p>

“啊，是，确实如此。”</p>

穆爻丝毫不想与我们嘘寒问暖，开口就问穆棠的去向，“人在哪里？”</p>

“这个阁下不必担心，穆二小姐在灵渚天域附近太过停留终归是不妥，人我已经派弟子护送出元喜镇了，但之后去了哪里在下真的不得而知，想来穆二小姐是玄皞门的人，她去了哪里阁下应该比我清楚。”</p>

穆爻听罢，道了声谢，转身欲离。</p>

“稍等阁下！”苏木突然将他叫住，“在下还有两句话想对阁下说，阁下能否独留片刻，听我一言？”</p>

穆爻一顿，停下步子，略略沉吟，一摆手遣其他剑宗弟子们先行，自己回过身。</p>

“请讲。”</p>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苏木一副要闹事的样子，害得我都有些惶惶，“穆爻，阿鲤对你来说，是福还是祸？”</p>

是福是祸？</p>

穆爻站在那里，默然无声。</p>

他越是不言，我心里越是凉意横生。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希望穆爻说一句“是福，福齐南山。”</p>

奢望似獠牙，在沉默中张牙舞爪，呼吸之间，快要破笼而出。</p>

好难受，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死了。</p>

“大师兄，”我扯住苏木的衣服，先出了声：“你又在为难别人了，我有什么福祸？要我祸害苍生我根本做不到，祸害祸害你还行。再说我和仙家相识还浅，我这个小小的凡人，在仙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算不上福祸吧。”</p>

我面上笑着，扯着苏木衣服的手已经骨节苍白，“咔啦”作响。</p>

既然我那么害怕那句“是祸”，倒不如连“是福”也一并抹杀掉，这样至少我不用被选择，落得一身轻松。</p>

“你说呢，仙家？”</p>

半晌。</p>

“嗯。”</p>

穆爻这声“嗯”，让我的心头一颤，半边身子都疼麻了。</p>

“啊……是就好，是就好，既然仙家也赞同，大师兄也不要让别人为难了。”</p>

我己经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只是面上挂着笑，笑得脸疼。</p>

“仙家还有要事在身，不可在此处过多逗留，二小姐现在生死未卜，还是赶快去寻得好……”</p>

说着我便要推穆爻出门，近身还未到三步，穆爻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又是一愣。</p>

“哈哈……阿鲤无礼了，请仙家莫怪……”</p>

我一边打哈哈一边退后，直到撞到苏木身上才猛地停下来。</p>

“但是仙家再不走，就追不上二小姐了。”</p>

看到穆爻掀了帘子离开，我脚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还好苏木扶了我一把。</p>

“跟我回去吧，”他轻声道，“你整个人都在发抖。”</p>

“不。”我一个打挺挣脱苏木，直挺挺地朝苏木跪了下去。</p>

苏木怔了。</p>

“大师兄，”我行罢一礼，“大师兄也知道，阿泽与我是亲生姐弟，如今阿泽所在意的人出了事，我做姐姐的即使帮不上大忙，也要力所能及去帮他。大师兄，我能力薄弱，帮不了阿泽什么，若是再不帮他，我这个做姐姐的就真的白做了。”</p>

“即使你找到穆棠，你又要怎么做？”</p>

“劝回来，再从长计议。”</p>

“若是玄皞再逼婚，你还能护得住她？”</p>

“护不住也要护，我弟弟的人，谁都不能动！”</p>

苏木看了我许久，拧了眉心长叹道：“天真……”</p>

我垂了眼，又行一礼，“阿鲤或许确实天真，但是阿鲤还是想试一试，阿泽脑袋一根筋，我不帮他想法子，按照他的性子多半会去闯玄皞门，若真到了那时，我想护也护不住他。”</p>

“你也真是……”苏木欲言又止，停了半晌又道：“但玄皞门的人已经走了。”</p>

话音未落，听得茶馆门口一声：“谁说没人带她去的？”就见唐璇左右开步大摇大摆进了门，跟一夜暴富的地主一个模样，没走几步伴随着二师姐的一声“好好走路！”，就见一柄剑鞘直接砸在他头上，砸得他一个踉跄。</p>

苏木想都没想开口就道：“跟着你我更不放心。”</p>

“别这样嘛，你害怕我会吃了她不成？别说话就这么定了！”</p>

我瞪着眼睛看了唐璇，往苏木那边缩了缩。又看了苏木，往唐璇那边又缩了缩。</p>

苏木拧着眉心，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踌躇许久叹出一云：“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p>

“大师兄……”</p>

“但你要是出了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p>

苏木本想再恐吓我几句，却不料被我冲过去拥了个满怀。</p>

“还好，还好大师兄是苏木哥哥……”</p>

一旁的二师姐瞧见苏木手足无措，赶紧将我拎开，打趣道：“你再多抱一会，你苏木哥哥就要变成废人了，你快走吧。”</p>

正月初六，冬末未雪，香庭茶馆门口，我向苏木恭敬行了一礼，跟上了唐璇的队伍。</p>

谁都不知道，这一别，再见，竟是物是人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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