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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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家送阿鲤橘子这么贵重的礼物，阿鲤斗胆猜测仙家可能有话想对阿鲤说，或者有事要嘱托阿鲤。”</p>

话说无事不等三宝殿，借花献佛定有所求，如今我眼馋收了穆爻的橘子，自然也要问问相应的代价。</p>

穆爻垂首，呼出一云暖意。</p>

“没有。”</p>

“可……”</p>

“我只是想让书司知道，我对书司没有恶意，请书司不要防狼一样防着我。”</p>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想起前几日我对“穆爻”两个字风声鹤唳，确实有点对不起他。</p>

“那……还请仙家以公务为重，阿鲤保证不给仙家惹麻烦，所以……仙家还是……少来开阳峰……”</p>

“你烦我了？”</p>

他声音微沉，听来辨不出喜怒。</p>

“不，不，不，我怎么会烦仙家呢，只不过……”</p>

天呐这要怎么跟他解释！直接跟他说开阳峰的弟子追着叫我“嫂嫂”这样的实话吗？我自己怎么说得出口？</p>

谜之沉默，感觉像是我编不下去了才出现的对话空白。</p>

“我知道了。”穆爻缓缓开口，脸色似有些苍白，“给书司添了麻烦，是我的错。”</p>

我觉得他一定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刚开口要，脑子里却空空如也，想不出如何解释。</p>

笨蛋，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也只有我了。</p>

我见穆爻转身以为他要走，急忙喊住他。</p>

“仙家的好意，阿鲤心领了。阿鲤收到仙家送的橘子，着实高兴了一番。”</p>

我的手紧紧捏着袖子，也不管穆爻会不会笑话我，我决定实话实说。</p>

“只是仙家来得次数太多，让那些师兄弟们以为……以为……仙家与我……”</p>

我想着穆爻可能会说“不自量力”，也可能会反问我“你想麻雀变凤凰？”。</p>

我话还没有说完，见他转身递过来一根梅树枝。</p>

“拿着。”</p>

“仙家……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他为什么给我梅枝。</p>

“折梅，”穆爻薄唇微启，“折寄遥怜人似玉，相思应恨劫成灰。”</p>

情不知何起，柔肠百转，浮生若梦，为欢几何。</p>

我知道穆爻这句话，我已经忘不掉了。</p>

“还有，”他扯下身上的氅衣，一扬手盖在我头上，“天寒地冻，书司小心着凉。”</p>

我慌乱将头上的氅衣扯下来，再寻穆爻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只留下我手里这件氅衣云纹阑珊，制香清雅。</p>

有的时候，人想太多，会给自己徒添烦恼。</p>

夜幕将近的时候，穆棠又摸到我这里来了。</p>

她刚叫了一声“阿姐”，就看见我放在桌旁叠得整整齐齐的穆爻的氅衣，整个人僵在原地。</p>

我转头看她一脸不可思议，心下一慌，立刻摆手解释。</p>

“不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偷……”</p>

“不用解释了，”穆棠将手里弯刀“啪”地拍在桌子上，抬脚凶狠地踩上凳子，对我怒目而视。</p>

我往后缩了缩。</p>

见她凑到的我眼前，表情逐渐微妙，最后变成心领意会的笑容，悄声道：“我哥呢？衣服穿好了吗？”</p>

我觉得手里的药臼被我“咔啦”捣裂一个口子。</p>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却能见我头顶青烟袅袅，热气腾腾，烤个地瓜绰绰有余。</p>

“哈哈，阿姐，你……”</p>

不等她笑完，我抓起一切桌子上可以抓到的东西，撒豆子一般向她扔过去。</p>

“走！”</p>

“哈哈哈哈阿姐你不要害羞，哈哈……”</p>

我用手背敷了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但随即又想起穆棠的那句“衣服穿好了没有”，画面感实在太强烈，连我的耳朵都开始发烫。</p>

“你在想什么！”我怒问。</p>

穆棠抱着肚子被我砸了满头满脸的草药，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像是犯了癫痫，一个劲抽搐。</p>

“哈哈，不敢了，哈哈，快不行了……”</p>

“正好，你来了，给他拿回去。”</p>

“不！”穆棠拒绝，义正言辞，笑腔还没咽下，“你自己给他拿过去。”</p>

“我不认路。”</p>

“我跟阿姐讲。”</p>

“不听。”</p>

“阿姐是怕自己害羞的样子被我哥看见吗？”</p>

“才不是！”</p>

“哈哈哈，阿姐脸又红了，哈哈……”</p>

“你走！滚！”</p>

待她笑够了，我才戳着她的脑门，故作冷漠道：“你这么晚过来，不怕被你师父骂吗？”</p>

“要骂，”她毫不客气抬腿跨坐在我桌子对面，“我在找东西，来问问阿姐你的意见。”</p>

“什么意见？”</p>

“姑娘家都喜欢什么，我常年在玄皞门舞刀弄剑，对胭脂水粉没什么见解，阿姐你在苏州待过，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p>

“东西么……很多……送镯子一对，寓意成双，发簪步摇，都是不错的首饰，但不同人喜欢的东西不同……你看上哪家姑娘啦？”</p>

“不是我，是我哥。”</p>

我心里咯噔一下。</p>

“你哥……要给哪家姑娘送礼呢？”</p>

“我哥不肯说，”穆棠眉头一挑，眯了眼看我，“说不定，谁都有可能，你说呢，阿姐……”</p>

我将头扭到一边，装作没听到。</p>

“阿姐，我听说我哥最近来得很勤嘛……”</p>

我继续装聋作哑。</p>

“阿姐，你说我哥是不是对你动心思了……”</p>

我捧着药臼的手一抖，瓷器叮当，磨砂嘶哑。</p>

“难不成阿姐你也……”</p>

“没有没有没有！”我即使将她打住，推了她就往外走，“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p>

“那我就告诉我哥啦！多谢阿姐！”</p>

等小妮子连蹦带跳离开，我慌忙关上门，一摸脸，堪比烧红了的木炭，十分烫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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