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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进了众生殿。</p>
话说众生芸芸，却无一相同，人各有面相，一面下有千面，千面下又各藏心思。老子所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用在这里也恰到好处。</p>
一柱香的功夫，我面前已经摆了五六盏茶。每盏茶杯上，都刻了一个小小的“齐”字。</p>
大长老，齐无洛。</p>
我静坐着，心里七上八下。</p>
“你就不着急？”</p>
书司继任大典已经开始一个时辰，若发现我不见，早就该热热闹闹找起来了。而现在却安静得出奇，想来是大长老让什么人扮成我，替我去了继任大典。</p>
“您都不急，我着急什么？”</p>
大长老依旧捏着他的鬓发，嘴角含着一抹亦真亦假的浅笑，将第七盏茶递到我面前。</p>
“然。”</p>
我起端茶，想抿一口，“您就不怕我告诉别的长老？”</p>
“你尽可以跟他们说，如果你可以的话。”回答的意思模糊不清。</p>
手停在半空，抖了抖。我看他笑得有点渗人，打了个寒颤。</p>
说不定他想让我再也走不出这众生殿。</p>
想到此处，我又小心翼翼将茶杯放下，手缩进袖子，用手指摩挲着袖口，盯着面前的七盏茶，似是看到了七碗死状不一的毒药。</p>
“怎么不喝？”</p>
某大长老看上去不慌不忙，倒让我有些惴惴。</p>
“大长老客气了，我……过敏。”我佯笑着，客气了一下。</p>
是真的不敢喝。</p>
“那，我们来谈谈正事。”</p>
茶水滚沸，咕噜咕噜冒出大团水汽，烟煴澹澹而升，四散奔逃，如笔砚入水，墨染山河。</p>
“我其实挺想收你当徒弟的。”他似乎是喃喃自语，提了紫砂茶壶，右手凭空化出一个杯子来。“你独自一人便能发现幻境苏州的端倪，看来底子还是不错的。”</p>
我心头颤了颤，道：“大长老过奖了，我不过一介凡夫。”</p>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灵力，是不是？而且，一切辅助开灵瞳的法器，对你都没有作用，是不是？”他拖长了音调，听来像寒夜长萧幽幽空响。“你在苏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了。”</p>
“……”</p>
“你是否还记得‘欲见其虚，必毁其实’？”</p>
是那张我收到的纸条。</p>
“是……您写的？”</p>
“是我，是我提醒的你。”</p>
“为何？”</p>
“那你就要问灵渚门另外几位长老了，为何在那幻境苏州城里，除了你，就再没有第二个人？”</p>
什么意思，偌大的苏州城，只是幻境？只有我一个人？那其他人又算什么？那些原本无恙，却一夜之间消失的所有人。</p>
“你所在的苏州城，只不过是一个结界，其中房屋街道，都与真的苏州一模一样罢了。至于你做了什么，我想你很清楚。你……真的以为，你没有灵力吗？”</p>
热茶从紫砂壶嘴口涓涓而出，入杯沿轻微晃荡，茶色清透，水声淋淋，听来格外响亮。</p>
他的声音在我脑子里来回回荡，我知道我极为清醒，却没有办法思考。</p>
“若是你没有灵力，那几个长老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心思将你困在那幻境中。且……你的弟弟，秦七泽，”他抬眼望了我，双眸含笑，笑得寒气纵生，却勾魂摄魄，“他可是灵渚门三长老的大弟子，入灵渚门时灵力满阶，而你……是他的姐姐……”</p>
在苏州的五年，我不止一次想过，我是七泽的姐姐，但是为什么我不能像七泽一样御灵控兽。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我暂时没有办法发现我的灵力。是不是，只要问题解决，我也可以，让灵力为我所用，与七泽并肩，而不是远远看着他的影子，恍若隔世。</p>
我是他的姐姐，我说过会站在他前面，帮他遮风挡雨。可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p>
我紧紧捏着袖子，浑身抖得厉害，牙根咬得咔咔作响。</p>
我并非断情绝欲，叫我如何装作不在意，将七情六欲随意摆布。</p>
“你并不是没有灵力，只不过被灵渚门的其他长老藏了起来，挪为他用。而我，只要你信我，我便可以让你的灵力恢复。”</p>
“要我……如何相信？”</p>
大长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丝毫未变，拢了衣袖，转了头又捏起自己的鬓角来。</p>
“那我们得先谈谈幻境苏州城。”</p>
大长老嘴角微扬，将手中的一缕头发向后一抛，拢了袖子又给我递过来一杯茶。</p>
第八盏，有些浑浊。</p>
“方才我说了，幻境苏州城中只你一个人，而其他的人，则是各种精怪的灵魄所化。”</p>
“灵渚门自建门以来就以御灵兽著称，门下弟子取灵兽灵魄，炼化嵌入自己精魄之中，便可将灵兽之技化为己用。”</p>
“而那些长老们幻化出幻境苏州后，便将大半灵渚门所集灵魄都放在幻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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